有段时间没有坐过夜的火车了。前些日子回项目，坐了一趟南下的列车。
    对飞机产生的依赖是因为快节奏的生活，即使离家千里也是一盏茶的功夫，异乡游子的概念就被淡化了，少了思念也少了思考。这次坐火车的念头是有原因的。如若是把生活比作呼吸，那我已经习惯吁吁的喘气，鲜有机会自在吐纳。选择这趟跨越三天的火车，倒是有点私心，希望可以闲适一下，也让我这个铁路建设者以游客的身份细细体会这一条纵贯南北的铁脊。
    离家那夜秋风正劲，三杯两盏淡酒后，我踏上了征程，晚来风急。夜过秦岭，月朗星稀，黑森森的山脊迤逦而开，偶有几点灯火忽明忽暗，像坠入山涧的星星。火车穿行于山谷，怪石嶙峋间如履平川，不禁感叹人类工程的奇迹。忽有一声鸣笛，像离弦疾出的箭，在山谷中回环返折，缓缓散去，悠远而不知所终。
    隔日醒来，酒意渐褪，刚出秦岭，便抵广元。到站停车十多分钟，随人流下到站台，远眺而望，环顾周遭，与去年站改时景色无异，白桦密于墙外，只是多了熙攘的人群。我努力搜寻着那几棵熟悉的白桦树。这就像是旅途中不期而遇的礼物，使人感慨万千，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兀自说一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也许这就是铁路人独有的一份惦念和怀旧吧。
    列车再次开动，寻一方明窗一处角落，翻开早已备好的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除了打发时间，也因为要给美景找一篇文章相伴，确实妙哉，使漫长的旅途倍增情趣。
    有时会把飞机想像成一个目不斜视英姿飒爽的兵士，来去如风简单直接。而与飞机的匆忙形象不同的是火车，它更像一位目光平淡吐纳缓和的诗人，穿行于沟壑田野，脚步悠然而稳健，寻着青山觅着花香，徐徐前行。列车到达昆明已是第三天，缓慢长久的旅程后并没有感到疲累，反而轻松了许多。飞机与火车的区别就在于此了。
    把一个白昼两个夜晚交给这趟驶向昆明的列车，从八百里秦川看到天府之国，再把“数树深红出浅黄”的秋色换成芳草萋萋的春城。这种阅遍江山的感觉是飞机给不了的，从山重水复走到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心境也不是一盏茶的功夫可以体会的。
    火车是有自己独特魅力的，它缓缓前行，使人沉稳，叫人平静。
    （作者单位：新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