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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战大柱山
来自中铁一局大瑞铁路大柱山隧道的报告
    战涌水。
    今年5月下旬中央媒体采访团聚焦大柱山隧道,引发全国网民关注。
    大柱山隧道进口端涌出的水从山上泻下如瀑,注入澜沧江。
    冒着巨大的水压,工人艰难施工中。
    大柱山隧道进口端掌子面就放着救生圈和救生衣。
    大柱山隧道出口端现在处于低高温地段,工人们干一会儿活,就须在冰块上坐一会儿降温休息。
    大柱山隧道出口端掌子面目前温度达到40度。    本报记者牛荣健摄
    施工虽然艰难,中铁一局四公司大柱山的建设者们却有着坚定的信念,将隧道挖通。
    项目负责人姜栋。
    大柱山隧道最后一个断层一井水断层巨大的涌水。
    在隧道掌子面钻孔时,粉末状的石屑会随着巨大的水压喷溅而出,作业工人稍不留神就会被溅到脸上或者眼睛里,非常难受。
    施工虽然艰难,但是工人依然在坚守。
    技术人员在隧道里商量施工方案。
    本报记者 史飞龙 特约通讯员 李根学 通讯员 张斌 黄建
    澜沧江的怒涛骇浪从青藏高原挟雷霆万钧之势,在横断山脉的悬崖峭壁和礁石险滩中一路左冲右突。当江水奔腾至云南省保山境内的兰津古渡时,两山夹峙,江面骤然收窄。
    早在秦汉时期,先民们便在此以篾绳为桥,攀援而渡,此后,这里更是茶马古道的咽喉。
    而今,在这个见证着中华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古渡口,距离江面两百余米的悬崖峭壁中,中铁一局承建的大瑞铁路控制性工程——全长14.5公里的大柱山隧道已经异常艰辛地推进了9年,突破10公里大关,剩余的4公里隧道预计还需要4年,才能实现洞穿路通。
    今年5月下旬,当十余家中央媒体记者深入隧道采访后,不禁惊叹:这是目前中国最难施工的隧道。
    大瑞铁路建成后,将开辟中国通往印度洋的陆路通道,搭建起第三座欧亚非大陆桥,重塑历史上“南方丝绸之路”新的辉煌。
    隧穿古今,贯通未来。澜沧江和大柱山作证,这部恢弘历史的书写者中有一群建设者,他们把汗水和泪水,以及十多年最美好的青春时光浇筑进了这条道路。 

    上篇 隧之艰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唐)李白
    澜沧江流经兰津古渡霁虹桥处时,呈V字型。山如伸向江面饮水的巨鲸。
    江左是大理,江右是保山。
    因下游水电站的修建,水速减缓,深达二三十米的江面显得有些诡异的平静。被抬升的江水所侵蚀过的古霁虹桥桥台遗迹,在岸边依稀可辨。
    悬崖峭壁间,不到200米的距离内架起三座桥梁:复建的霁虹桥、黄色的直线型中缅石油管道大桥,以及在建的彩虹状大桥——大瑞铁路澜沧江特大桥,它与大柱山隧道进口相连。
    一道瀑布从江右岸半山腰的峭壁中流出,高百余米,碎珠溅玉,与三座大桥交相辉映,蔚为奇观。
    在这条瀑布的上方十几米处,就是大柱山隧道的进口。
    “那是从隧道里流出来的水。”双目如炬,高大挺拔的北方汉子姜栋告诉记者,他是中铁一局四公司大瑞铁路项目负责人。
    新建大瑞铁路位于云南省西部,按国铁Ⅰ级单线、电气化铁路标准修建,东起大理,向西经永平、保山、芒市等市县至瑞丽,线路全长330千米。
    中铁一局承建大瑞铁路大理至保山段站前工程第三标段,东起大理永平县杉阳镇,跨越澜沧江到保山市。管段全长31.5千米。主要工程有隧道、桥梁、涵洞、车站土石方等。项目所在区域地质环境复杂,断裂构造发育,具有“三高”(高地热、高地应力、高地震烈度)、“四活跃”(活跃的新构造运动、活跃的地热水环境、活跃的外动力地质条件、活跃的岸坡浅表改造过程)的特征。其中,全长14484米的大柱山隧道是大瑞线控制性工程之一,是中国铁路总公司挂名的极高风险隧道。
    云南被称为“地质博物馆”。大柱山隧道就是注脚之一。该隧道穿越著名的横断山南段、隧道最大埋深995米。洞内纵坡设计为“人字坡”,最大纵坡23.5‰,穿越6条断裂带。岩溶发育地段5处,褶皱构造3条,部分施工区域处于放射性场所监督区。
    姜栋清楚的记得,大柱山隧道的开工日期是2008年8月8日,那一天,北京奥运会隆重开幕。
    这个在中国人看来吉利吉祥的日子,并没有给此后的隧道施工带来好运气。
    令姜栋和项目部几十位兄弟伙们没想到的是,此后数年,这条隧道的复杂性,会吸引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中国勘察设计大师史玉新等国内500余名专家关注的目光。
    施工的艰辛让刚过不惑之年的姜栋青丝染霜雪,也让这群来自陕西关中的企业员工承受着鲜为人知的艰辛和委屈,在沉默和沉郁的坚守中,北望三秦大地十余年。 

    水源不知在何处 涌水量达10座西湖 

    清亮亮的水犹如一条小河,从大柱山隧道进口黑黝黝的洞里不断涌出。越野车行驶进隧道,如船驶入地下暗河,溅起的水花扑向两边的车窗。这是记者5月24日进入隧道进口平导看到的情景。
    车辆前行的声音明明很大,但是在隧道中,还是会感受到一种让人内心敬畏的宁静。
    大约前进了4千米,在隧道平导掌子面前方二三十米远的左侧,又出现了一个斜通道。水就是从这个斜通道里流出。
    打开车门,只见湍急的流水冲击着轮胎哗哗作响。当记者一只脚刚踩进水里,一股冰凉感就透过雨靴,同时人的身体有一瞬间明显站立不稳。向前一走动,水花就会往高至膝盖的长筒雨靴里扑溅。不消几分钟,雨靴里就全是水。
    “这里是一井水断层,我们采取迂回的方法,从岩层稳固性比较好的侧面向前开掘,排水泄压。”二工区经理、大柱山隧道进口负责人程瑞讲到。
    按照施工设计,这是大柱山隧道施工经过9年鏖战,在穿越了5条断裂带,5处岩溶发育地段,3条皱褶构造后,剩余的最后一个最大的“拦路虎”:一井水断裂带。
    从2016年9月份开始,他们已经和这个断层鏖战了8个多月,却只前进了20米。
    “前方发现了一个富水构造,可能存在突水涌泥,岩层也不好。不敢再往前走了,风险太大。”二工区总工程师韩方瑾讲道。
    迂回前进开挖,这是大柱山隧道施工中的第二次。第一次并没有成功。原因是迂回了一百多米后,发现岩层与掌子面一样破碎不堪,只能终止前进。
    一井水断层90米,然而要绕到这座大山腹部的“巨口”后面,却需要曲线开挖360多米。目前已经迂回前进了137米。
    大柱山让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逐渐蜕变成了一个个沉稳内敛、坚韧勇毅的战略家。这是大山教给他们的智慧。
    在最前方,记者看到,隧道壁上分散着十几个碗口粗的泄水孔,不停往外喷水。还有6名工人在奋力地打泄水孔。
    大山深处的水压与轰鸣着钻向岩壁深处的钻机产生碰撞后,激起了巨大的水浪,扑向作业工人。尽管他们从头到脚都被雨衣紧紧包裹,但水还是会从雨衣的缝隙里钻进身体。
    记者距离他们有七八米远,不一会儿,身上已湿透。
    为了泄水降压,截止6月6日,已打泄水孔35孔。韩方瑾在电话中说道。
    姜栋介绍,从今年4月底开始,一井水断层涌水增大,每小时涌水量达3000立方米,每天的涌水量达到7.2万立方米。
    据了解,这还没有进入一井水断层的核心地段。如果掘进开挖到核心地段,每天涌水预计要达到10万立方米。
    而在燕子窝等几个数年前就通过的断层,至今仍涌水不止。
    项目技术人员告诉记者,在水寨断层施工时,山里的涌水太大,直径10.8公分、长20米,重几十斤的钻杆,从钻孔里被喷出去20米远。
    水寨断层围岩以凝灰岩为主,还有碎裂玄武岩夹凝灰岩地层、白云岩地层、灰岩地层等,凝灰岩遇水极易软化,随水易流失,容易造成掌子面失稳、坍塌、掉块、突泥涌水等事故。
    该断层位于水寨乡下方,一旦堵水不成功,将造成水寨乡4000多人生活和1000多亩农田灌溉无水可用,后果极其严重。
    为此,项目技术人员在进入水寨断层前,积极开展综合超前地质预报工作,准确掌握水寨断层地质情况,尤其是地下水情况;同时和当地政府联系,对水寨断层地表泉点进行调查,并做好应急供水方案。通过“注浆堵水,限量排放”施工方案,注浆段长640米,历时18个月,在艰难中安全通过该断层。
    水寨断层施工中共发生三次突泥涌水,两次钢支撑(I18)大变形,其它小型的掉块、出水等情况多不胜数。
    好在大柱山隧道进口端是上坡路线,水会顺着隧道直接流出去。
    在隧道的出口端,从隧道口到施工的掌子面是下坡路线,水无法自然排出,工程技术人员称之为反坡排水。
    截止目前,隧道出口端的反坡排水长度达4.3千米(反坡段总长5.9千米)。预计贯通后隧道总出水量约14万立方米/天,具有涌水量大、反坡坡度大(23.5‰)、反坡排水施工段落长、涌水风险极高(灰岩岩溶富水段)的特点,在国内隧道施工中十分罕见。经计算,在最大涌水量情况下,若1小时不抽水,平导将淹没320多米。
    项目部不得不建立了五级泵站全天24小时往外抽水。
    即使这样,隧道还是出现过被淹800多米,水深近6米的险情。
    “进去查看险情,我们坐着橡皮艇划进去。手往上一伸,就能碰到隧道顶。”姜栋讲道。
    项目部保存的图片和影像资料证实了这一点,突泥涌水险些吞噬掉整个隧道空间。
    技术人员统计,大柱山隧道出口端开工至今,仅抽水泵就用坏了116个,累计抽排水2800万立方米。
    “开工至今,隧道总涌水量达1.4亿立方米。”姜栋讲道。据了解,这么大的涌水量相当于10座西湖的水量。
    尽管人类已经可以上天遨游,把宇宙飞船送到几十万公里外的月球甚至更远的火星,探测浩瀚宇宙的秘密,但是对我们居住的地球内部,其实还知之甚少。据美国科学家研究,地球内部410公里至660公里深处,可能存在着一个水量相当于地表海洋总水量3倍的“隐藏的海洋”。
    而大柱山隧道中的这些水是一条地下暗河,还是悬在头上的“一桶水”?水源距离隧道是几十公里还是数百公里?这样的问题,设计院专家何万阳也无法讲清。 

    惊魂燕子窝 26个月前进156米 

    作为中铁一局四公司首次独立承建的最长隧道,刚开工时,一群血气方刚的中青年员工,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大柱山隧道谱写个人和企业发展历程中的辉煌篇章。
    2008年,开局良好,各项工作得到肯定。甚至到了2009年3月,在经过第一个断层——五里哨断层时,小量的涌水涌泥也几乎没有对施工产生大的影响。
    然而,作为世界上最复杂、横断南北的山脉,在它平静的表象下,一股隐藏在大柱山深处的泥浆,如一锅沸水正翻腾奔涌。
    打开“潘多拉魔盒”——燕子窝断层的时间是2009年8月5日早晨。此时,隧道平导进口端开挖还不到一千米。
    在姜栋地带领下,记者见到了这段断层:灰暗的灯光映射下,特意标出的燕子窝断层的字样,以及隧道壁上张贴的一块燕子窝施工简介牌,都表明这是一段让施工技术人员刻骨铭心的地方:
    “断层总长156米,其中断裂破碎带宽95米,影响带61米。断层内有裂隙水、溶腔水等静水,有管道水等流动水,相互连通又相互补充,水路极其复杂。突泥涌水最大涌水量达到12180立方米/小时。注浆施工过程中水压最大为3兆帕,水压极大,正常水压为1.2-1.5兆帕。”
    “断层破碎主要物质为中粗砂,并夹杂断层泥、角砾及少量孤石,断层角砾为强风化,手捏即碎。断层内物质受扰动后,遇到临空面在高压水的作用下,由固态液化,形成泥石流瞬间涌出,危害性、破坏性极大。”
    从这些抽象的施工技术数据描述中,我们大致可以感受到这个断层的复杂性和施工的艰巨性。
    现在这里恢复了平静,所能看到的痕迹是:断层起点处,断面明显大一圈,木棒一样粗细的管棚暴露在外,呈弧形密密排列,楔进岩层中。这样的支护,技术人员叫超前大管棚,主要起到稳定岩层的作用,岩层越软弱需要的就越多。
    在这段岩层下面,还多出了一个十多公分宽的中心水沟。尽管6年过去了,但是这里依然有大量的水从中涌出,与前方的涌水汇聚成一道河流,昼夜不息流出洞外,泻入澜沧江。
    ……
    那时,程瑞还是从学校刚毕业一年的测量技术员。前一天晚上,他和两位同事在隧道里测量放线,早晨7点多钟,刚回到宿舍,听说隧道里遇到了险情。等他8点多钟赶到洞里时,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隧道最前方的掌子面左侧拱肩有一个不到20公分的涌水口,水夹着细沙、断层角砾,平射着喷出来,“只一个小时,4米高的台车就被埋了,涌水泥沙把隧道一直淹了400多米。”程瑞回忆道。
    整个掌子面成了一块经不起任何扰动的糟豆腐。
    项目技术人员先是采取了迂回的方案。“迂回了110米,发现断层与平导掌子面一样。”工区工程部长何乐讲道。无疑,这个方案行不通。
    惊人的是,隧道内的险情越来越大。“2010年元月2日,涌泥涌水将一台重达十几吨的挖机推出去了40多米。”何乐说。
    好在有惊无险,对人的生命安全没有造成伤害。
    项目部此后请来给大水坝补孔的专业技术人员协助注浆加固,这在国内隧道施工中没有先例。
    项目部通过邀请中国勘察设计大师史玉新等施工技术专家,不断完善改进施工方案,先后采用常规前进式分段注浆、隧道深层超前预加固咬合桩+管棚施工方案,最终采用高压动水分段引排超高压聚合注浆工艺,确保了隧道推进。
    这种工艺简单地讲就是:将一种掺杂着特殊凝固材料的高强度混凝土,采用高压注浆对隧道断面及开挖轮廓线外8米进行加固,使之变成一个高强度的环形刚性帷幕,以稳定岩层。然后再在这个环形帷幕中间向前开挖掘进。
    同时,项目技术人员为了作好燕子窝断层超前地质预报,通过北京一家科技公司,创造性地率先在国内使用一种叫孔内成像仪的设备,应用到铁路隧道施工中,并沿用至今。
    “孔内成像仪就好比给隧道山体内部作‘胃镜’。”项目书记张斌做了这样一个比喻。
    历时26个月的攻坚克难、昼夜奋战,2011年10月6日,大柱山隧道进口平导安全通过了长156米的燕子窝断层。
    2014年2月16日,大柱山隧道进口正洞又进入全长235米的燕子窝断层。
    该断层围岩以白云质灰岩为主。开挖后,掌子面存在多处出水点,而该类型围岩遇水极易软化解体,且随水流动性极强,施工风险极大。
    “项目技术人员采取帷幕注浆,超前加固的方法开挖,但往往是加固15米,只能往前掘进10米就要停止开挖,继续进行下一循环加固,如此循环。”
    要命的是,正洞燕子窝每前进三五米就会遇到掉块、突涌险情。
    好在项目部在平导燕子窝断层施工中积累了大量经验,技术管理人员制定了多项利于现场施工的方案,采用综合勘探手段进行了详尽的水文地质与工程地质勘察,准确掌握围岩变化情况,尤其是地质钻探孔内成像鉴别技术,大大缩短预报时间,为安全施工提供了“护身符”。 

    进洞如蒸桑拿每年降温用冰3000吨 

    在山谷间的道路上辗转了一个多小时,记者来到隧道出口端时,却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施工环境:穿过反坡排水区,进入到隧道最前方的掌子面时,刚打开车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隧道掌子面三四米远的地方,堆放着成堆的冰块,光着膀子干活的工人们干一会儿,就要坐在冰块上大口地喝水休息。
    三工区经理、大柱山隧道出口负责人陈志强告诉记者:“隧道内岩温值一般大于31℃,机械设备集中作业时,洞内环境温度值达34℃~42℃,且湿度达80%以上。一般工人在现场作业时,每作业一个小时,就要休息15分钟左右。”
    大量的水、爆破时挥散不尽的灰尘、高温的岩石、钻机机械的轰鸣,让人身上不仅汗流不止,同时还产生憋气的感觉和急躁的情绪。
    2014年10月份,隧道出口端掘进到约4.7千米时,比设计提前500米进入低高温地带。从那时到现在,工人们已经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了两年半。
    “时有作业人员呕吐、晕倒在现场的事情发生。”陈志强讲道。
    据了解,刚进入高温地层后,隧道附近的乡村诊所,天天都有项目员工去治疗。
    工区技术员雷腾来自农村,自认为吃苦没问题。2015年毕业后到项目的第一夜去隧道里值班时,闷热和潮湿还是让他很不适应。
    “不消一两分钟,豆大的汗珠就会从脊背上汇流成河。进去时,带的两瓶水一会儿就喝完了。”雷腾讲道。
    雷腾毕业时到项目上体重是140斤,现在只有100来斤。
    高温潮湿的环境,导致一部分人皮肤出现溃烂和“烧裆”。项目部买来最好的皮肤药,也无济于事。
    特别是喷浆班作业人员,隧道顶上的水透过厚厚的混凝土溅到皮肤上时,会产生水化热,加之隧道温度本身就高,皮肤更容易溃烂。
    从开工到现在,喷浆班已经撤离了上百人。有些人刚来工地,到隧道里干了一个小时,啥也不说,扭头就走。
    项目上也想过给掌子面前方安装空调,但是空调本身产生热量,加之隧道长,通风困难,只会让隧道中的温度和环境更差。为了降低现场温度,防止高温危害作业人员的安全和健康,改善洞内施工环境,提高工作效率,项目部每天都从保山市区购买大量的冰块放在洞内。
    “现在3个施工作业面,每天需要3吨冰,一个月就是270吨冰,一年就是3000多吨冰。”工区生产副经理赵振锋说。
    按照设计,目前隧道前方还有980米的高温地带。
    这种“水深火热”和复杂艰辛的施工环境,让一些施工单位畏难而退,但中铁一局四公司大瑞项目部的每一名员工却不从言放弃,至今在澜沧江畔和大柱山里坚守了9年。
    著名作家巴金说,战士是永远追求光明的,他并不躺在晴空下面享受阳光,却在黑暗里燃烧火炬,给人们照亮道路,使他们走向黎明。
    中铁一局四公司大瑞铁路项目部的员工,就是黑夜里燃烧火炬给人们照亮道路的战士。他们毕十余年之功,一寸隧道一寸汗,为大瑞铁路全线的早日贯通,与大山进行着一场“拉锯”,他们的人生与这条隧道有着血浓于水的刻骨铭心…… 

    下篇 隧之魂 

    何人为写悲壮?吹角古城楼。—(宋)张孝祥
    在云南历史上,不管是建设于抗日战争时期、最终功亏一篑的滇缅铁路,还是建国后修筑的成昆铁路,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牺牲和代价。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上世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铁路、公路等基础工程日新月异的发展,长大隧道、大型桥梁工程施工技术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但是面对真正意义上穿越横断山脉的大柱山隧道,却依然显得力不从心。
    说大柱山是世界上目前最难修建的隧道之一也不为过。建设者前方的每一米岩石,都可能是瓦斯、泥浆或汪洋的最后一道屏障。而破裂岩层经常发生的掉块,更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达摩克斯剑”。
    面对这些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危险,勇敢无畏的中铁一局人并没有被吓到。因为,在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一条河流,这条河流的源头在60多年前父辈们在荒漠戈壁上依靠人拉肩扛建设的兰新铁路上。
    60多年来,在兰新铁路、西延铁路、青藏铁路、武广客专、京沪高铁等等一系列国家重难点和“超级工程”建设中,中铁一局人都创造出了无愧于时代的企业精神文化。其中,“艰苦不怕吃苦,缺氧不缺精神,海拔高追求更高,风暴强意志更强”的中铁一局青藏铁路精神,已经成为与大庆精神、载人航天精神齐名的中央企业先进精神闻名于世。
    发生在中铁一局大瑞铁路建设者中间的故事,就是这一精神文化最好的传承与诠释。 

    不畏艰险的冲锋者 

    在大柱山隧道施工中,几乎随时与危险甚至死神相伴。
    纵观整个大柱山隧道,90%的时段,作业人员都是在和突然涌出的大水和泥浆搏击。
    隧道一路要穿过30多种不同的围岩,几米范围内可能存在多种地质。“稍有不慎就是灾难。”项目总工程师刘昕华说。
    杜利军是项目三工区总工,让他至今感到后怕的是,2010年11月的一天晚上,他和两个同事正在洞中掌子面上的台车上做测量放线标识,现场还有有6个工人。突然,好像炮弹爆炸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那一刻,我下意识的想从台车上往下跳。”好像那一幕就在刚才发生。
    等他一激灵回过神来,发现就在身后,一块大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钢拱架上,隧道顶部一股大约十公分粗细的水柱正喷射而出。
    还好,当时隧道出口端还处于2.7公里范围内的正坡施工阶段,水可以直接排出洞外。
    经过一天的抢险,这个口子被堵住。
    雷腾也遇到过骇人的险情。一次值夜班时,大约在凌晨两三点,他在台车旁和工人一起立钢拱架,只一眨眼间,只听“嘎吱吱”一声响,平常看似粗大刚硬的拱架却好似被一双看不见的巨大的手,往后推了一两米,伴随着后移,拱架变形。
    刚毕业不久,第一次碰到如此情景,雷腾脑子里一片空白,顿时不知所措。这时一位领工大喝了一声“跑”,他才醒过神来,如弹出去的石子。
    像这样寻常的险情数不胜数。但每一次抢险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中铁一局员工。
    2016年1月1日,隧道里出口端突发大量涌水。得知情况后,项目部先把最前方的作业工人安全撤离出来,项目负责人姜栋带着工区经理陈志强等技术人员,第一时间冲进去查看险情,组织抢险。
    在施工大柱山隧道出口搬家寨断层时,陈志强、赵振峰亲自坚守施工现场,指挥班组轮流在洞内值守,及时制定应急措施,两人因体力不支在掌子面先后摔倒受伤,却都没有回去休息,一直在洞内跟班作业,确保施工安全顺利通过了断层。
    在大柱山隧道出口平导反坡段发生涌水淹井,淹井长度达800余米,涌水量每天近6万立方米,形势严峻,项目主要领导和工区主要管理人员亲力亲为,现场制定抽排水抢险方案,日夜蹲守现场。经过45天的艰苦奋战,圆满完成抢险任务。
    大柱山隧道进口正洞燕子窝断层上导掌子面出现含水的泥砂碎石大量涌出,短短半小时内,掌子面后方100米范围内即被涌出的泥碴覆盖,现场情况异常危急。二工区经理程瑞带领技术人员第一时间制定了以沙袋封堵的处理方案,并立即与所组织的抢险人员一起搬运沙袋到岩溶管道处,期间再次发生大量突涌3次,经过现场人员的一番努力,终于控制了险情,将涌碴的岩溶管道口成功进行了封堵,并进行了掌子面整体帷幕注浆加固。
    也是在燕子窝断层正洞施工时,有一天,掌子面刚立完拱架、喷完浆,上断面右侧的拱角,突然裂开一个直径大约60公分的溶腔,不到十分钟,隧道里就涌出了约50米长、半米厚的泥浆。而且,裂口还在不断扩大。
    韩方瑾正好在前方查看施工进展,目睹到这一场景的他“腿有点发软”。
    必须迅速堵住不断撕裂的口子!
    他立即通知搅拌站拉了一车袋装水泥到掌子面。然而,现场作业工人没有一个人敢上。情急之下,韩方瑾就和何乐抬着水泥袋子不顾一切地趟着泥浆,往豁口上爬去。
    看到他们两个往前冲,现场的作业工人也都跟在身后快速行动起来,一起堵口子。
    据了解,在大柱山隧道开挖中,有时往前开挖两三米,只要发现冒水,就要立刻抢险。
    都说苦难是人生最好的大学。艰难险阻让项目上的年轻人快速成长,淬火成钢。
    2011年7月的一天早上,隧道进口开挖断面的左下角往外冒水。工区技术员和作业工人一同从早上8点到下午2点,在险情发生处整整齐齐码了10吨水泥和沙袋。
    “所有人的腿都被水泥烧烂了,走路也走不了。”何乐说:“但是这次不害怕了,只想着赶快把豁口堵住,不让水往外流。” 

    沉默躬行的纪录创造者 

    尽管施工艰难,隧道掘进缓慢,但是中铁一局大瑞铁路项目部的全体员工还是在沉默和艰辛中,谱写着当代铁路隧道施工的新篇章。
    2017年4月30日,大柱山隧道出口平导独头掘进突破7000米,创造了国内单线铁路隧道采用钻爆法施工独头掘进的新纪录。
    预计大柱山隧道出口平导最终掘进8.6千米。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中铁一局的建设者将不断超越自身创造的新纪录。
    大柱山隧道由于所处地形条件限制,不具备设计通风竖井的条件,只能采用独头通风解决8.6千米隧道内通风问题。为此,项目积极开展科技攻关,同时邀请王梦恕等国内外专家进行现场指导,最终采用压入式和巷道式混合式通风施工技术,成功解决了通风施工技术难题。
    在隧道围岩好的时候,项目部创造了滇西片区隧道月度开挖掘进纪录:单月隧道开挖达到308米。
    大柱山隧道最大埋深995米,地应力大,在软弱围岩地段极易发生大变形,在硬岩地段极易发生岩爆。项目部通过实践,逐步总结出了“早预报、超前支护、短进尺、弱爆破、强支护、快封闭、勤量测,步步为营,稳步前进”施工组织原则,成功预防和控制了高地应力段软弱围岩大变形、硬岩岩爆的技术难题,将施工风险降至最低。
    项目部成功解决了5万立方米/天的反坡排水施工技术难题,在平导施工过程出现3次大的涌水(瞬间涌水量2600立方米/小时)中,未出现人员和机械损失,确保了施工安全。
    此外,他们还攻克了特长隧道贯通控制测量技术难点,解决了单口多掌子面同时施工时运输施工组织、平导小断面快速施工组织等等一系列难题。
    中铁一局大瑞铁路项目施工的异常艰难,以及他们在艰辛中所迸发出来的百折不挠的精神力量,感动着每一个到过项目部的人员。
    2016年,在云南省总工会、云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在全省25个重点工程开展以“当好主力军,助推新跨越”为主题的劳动竞赛中,项目部全体参建员工发扬工匠精神,攻坚克难,取得了突出成绩。
    中铁一局大瑞铁路项目部先后荣获云南省总工会“工人先锋号”、“大瑞铁路建设先进单位”等荣誉。今年“五一”前夕,中华全国总工会再次授予他们全国“工人先锋号”光荣称号。 

    被误解的坚守者 

    9年的时间里,尽管一些人因各种原因离开了大瑞铁路项目,但是,姜栋、张斌、程瑞、袁玉波、陈志强、刘昕华、何安党等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坚守。
    程瑞毕业后就来到了工地,老婆在四川达州的一家大型医院工作,年收入比程瑞还高;两岁的儿子跟着爷爷奶奶在陕西渭南。程瑞的老婆看到一家人不能在一起,他的工作又危险,就多次动员程瑞辞职,专门在家带孩子就行,程瑞却不为所动。
    与大柱山隧道艰辛曲折的施工过程一样,赵振峰在项目期间,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接连出现:父母同时煤气中毒,母亲抢救无效身亡,父亲自此落下病根;孩子早产,并因此带来疾病。这些打击让他曾几度消沉,他却一次次将痛苦搁置在心间,带着孩子和家人一起到工地,一家人坚守在大柱山里。
    1992年出生的吴浩也选择了坚守。吴浩的父亲在家里有个小厂,去年,他父亲从陕西渭南辗转来到保山,花了好几天动员吴浩跟他走,回去接班,可是他却说:“来了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咋能半途就跑了呢。”
    今年已经40岁的张斌,说起施工的艰辛他很平静,让他激动的是一些人的不理解,从而带来的委屈。“我要是离开这个工程,两三个项目可能都干完了……”
    事实也是,在这9年间,姜栋和张斌等人也曾短暂被调往云南省的中缅油气管道项目部,并优质高效地完成了施工任务。
    “公司领导要求我继续返回大瑞铁路项目时,我便又回来了。”张斌说。
    企业需要他和项目上的兄弟们继续坚守。这是作为共和国长子企业的担当,也是员工自身应有的担当。
    张斌的委屈其实也是项目部员工的心结。
    “听到别人说大瑞项目很差,我心里就感到很委屈。我个人觉得,至少要把平导打通,我才会离开。”杜利军这样讲道:“我要通过这个隧道证明一下自己,这样个人才会有荣誉感和成就感。”
    除了责任、担当和证明,能让大家留下来的原因,与项目负责人姜栋对大家的关心分不开;与他打造了一支有情义、讲团结、有信念、素质高、能打硬仗的团队分不开。
    杜利军说:“姜经理非常关心我们的学习和生活,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大家也愿意及时讲出来。有个技术员家里有困难,姜经理自己拿了1000元悄悄递到他手里。”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项目上一位员工的父亲生病,非常严重,从外地转院到北京时,却不能入院,姜栋就通过各种渠道,发动所有力量,想方设法求援,让病危的老人顺利入院。对于农民工他也一视同仁,经常到作业工人中间去,了解农民工的家庭情况,看是否需要帮助。此外,他还和两位同事资助了滇西地区芒市山区两位家庭贫困的学生。
    叶树银是三工区开挖班的班长,从2004年开始,他已经在不同的工程项目干了十几条隧道,大柱山隧道是他干的最艰难的一个隧道。让他坚守下来的原因在于:对于现场发现的问题,项目领导很重视,现场解决。另外,对他们的生活很关心。为了消暑解热,项目部在彩钢板房里不但装了风扇,还把屋顶加厚。大小节日,都会到工地上看望大家,还给他们农民工过生日。
    黄河富是二工区注浆班的班长,他说,虽然有风险,但是项目部管理人员指导正确,我们目前是零事故。肯定要和项目部把活干完。
    中铁一局一位曾经在大柱山隧道工地工作过的员工,虽然离开了好几年,但是在朋友群里说到大柱山隧道时,他还是会激动地落泪。他这样讲道:技术因为管理,有了支撑和力量;管理因为感情,有了生命和方向;这就是大柱山隧道。
    记得5月25日,记者和张斌一起到腾冲机场送媒体朋友,张斌忽然有些激动:这几年每次最怕送人回陕西,不知道为啥,心里就难受……
    截止2017年5月22日,项目累计完成投资7.45亿元,占合同总价8.44亿的88.3%。其中控制性工程大柱山隧道正洞设计累计开挖突破万米大关,剩余4.47千米;平导累计开挖完成1.1万米,剩余3.17千米。
    据了解,大瑞铁路大柱山的工期调整为2021年6月30日,这比原计划工期晚了7年。这意味着,项目部全体员工还要继续坚守在澜沧江岸和大柱山下。
    “我们说好了掌子面贯通时不见不散。”姜栋这样说时双目如炬,眼睛里微微含着笑,满是乐观和自信。
    在他身后,是500多名建设员工坚毅果敢的目光,大柱山隧道里,风枪又开始了低吼的轰鸣……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本报记者 史飞龙 特约通讯员 杨军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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