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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颂
赵伟

    初到新疆,乘车穿行在戈壁沙洲,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满了大地,一直延伸到与天相连的地平线上。看得久了,单调的戈壁、天空使人乏味,颠簸的汽车摇得人昏昏欲睡。朦胧中,一阵欣喜的呼喊,将人们惊醒。公路边一丛丛、一团团碧绿的颜色映入眼帘。那是一种奇特的植物,没有粗大的树干,从根部抽出暗红色的枝条,围绕着圆心散开来,形成团团簇簇的形状。树枝上看不到树叶,只有细细的绿色绒毛。微风吹来,枝条摇摆着柔软的身子,似向远道而来客人表示欢迎。听身旁的人介绍这是生长在戈壁上的红柳。
    红柳虽然很不起眼,既没有挺拔的树干,也没有娇媚艳丽的花朵,甚至连点像样的树叶都没有。但在浩瀚荒凉的戈壁大漠中,红柳的绿色,不仅唤醒了昏睡的人们,给戈壁带来了蓬勃生机,也给过往的行人带来了希望。
    红柳虽然没有树干,而且它的枝条很柔软,但它很有骨气。新疆的冬天,寒风凌冽,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滴水成冰。红柳细细的枝条任风霜侵凌,在严冬中傲然而立。大风是戈壁上的常客。狂风起时,轻者飞沙走石,肆虐开来,能将行走的汽车刮倒,甚至将过往的火车也能掀翻。狂风对绿色的生命也毫不留情,拼命地摇撼红柳的枝条,想要把它连根拔起。沙石无情地拍打枝条,欲要摧毁这戈壁上的点点绿色。红柳细细的枝条,常常被狂风压弯了腰,有时甚至贴到了地上。然而风头一过,它又顽强地伸起了腰。在干旱无雨的戈壁,柔弱的红柳之所以能够生存,就在于红柳的根。它从不在人们面前献媚争宠,而是将朴实无华的身子扎进戈壁的深处,吸允着滴滴泉水,滋润着全身。在火一样的盛夏,有了红柳根输送的水份,红柳任凭灼热的阳光肆意逞威,照样用绿色装扮着戈壁。后来我离开了新疆,但红柳的印象却牢牢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参加工作到了铁一局四处,当时是铁道部属下修建铁路的建筑单位。被铁一局招工时,我们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得知被招工,一个个都幸喜若狂。两千多公里的旅程,是在幸福的畅想和欢快的歌声中度过的。然而到了青海湖畔单位驻地,一下子就像从火州掉到了冰窖。离开新疆吐鲁番时,身上还是单衣。到了青海海晏,已经落雪了。想象中的“天苍苍,草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毫无踪影,映入眼帘的是料峭冬雪和寒风中的一些瑟瑟枯草。入住的房子是干打垒的墙,(用湿土在模板中夯打形成的墙)屋顶铺的是油毛毡,门窗尚未做好,用草帘子遮挡风寒。宿舍里虽然有煤炉取暖,但我们的感觉是冷飕飕的。我们的任务是修建青藏线克土至哈尔盖段及热水煤矿的运煤专用线。当时,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加之,四处刚由二处二段扩建为处,施工的手段非常简陋。干工程主要靠体力,用铁锨、十字镐、小推车等工具来完成。冬天挖土方,土地冻得像石头一样硬,全靠十字镐一点一点挖下来。开石方,用十八磅的大锤,一锤一锤砸在钢钎上,将坚石凿出放置炸药的洞眼,然后用炸药将石头炸粉碎。运土方则主要靠小推车一车一车拉运。坡太陡,人力拉不上去时,就由马拉上坡。做桥涵只有一个提升的卷扬机,混凝土的搅拌、装载都是工人们一锨一锨完成的。强体力的工作,加上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反应,一天下来身子骨就像散了架一样。在工地工作了没有几天,同来的伙伴就议论的炸了窝。有的说:“这哪里是当工人,这是苦力”。有的说:“这样强的体力劳动,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也有的说:“早知在这里当工人这样苦,还不如到农村去绣地球”。在思想剧烈波动的时候,年近五十岁的老班长给我们讲了他们参加工作及修建兰新铁路的故事。他们是五十年代参加工作的,到达工作岗位后,参加了兰新铁路的修建。建国伊始,条件极差。作土方主要是一副扁担两个筐,靠人的肩膀挑。铺轨作业时,人扛枕木,人抱钢轨,就位后用道钉锤一锤一锤将道钉砸下去,扣住钢轨。住的是地窝子和帐篷。老班长曾经遇过这样一件事,由于工地条件差,厕所未及时修建,工人们只好随处找个地方方便。有一天,大风刮过,他吃饭时口中发出一阵恶臭,吐出仔细观瞧,原来是一块粪便。可能是大风将上风口的干粪刮到了水池中,炊事员马大哈,竟然将粪便带到了饭中。在饭中竟然吃出粪便,这在今天,恐怕没有人能够容忍。然而,老班长考虑到为此事引发事端,会影响工作。他漱净了口,又投入了工作。他说,不是不知苦,不知累,而是要响应毛主席提出的“继续努力修筑兰新路”的号召,早日将铁路修到新疆去。老班长身材敦实,个子不高,脸膛黑红。平时话语很少,但干起活来从不惜力。尤其是一个人干活时,更是格外卖力。因为他怕别人说,无人监督就偷懒。老班长的话语,老班长举动,使我波动的心平静了下来,打消了杂念,安心在工班干了下来。在四处,我还结识一位叫别久生的土技术员。他虽然学识不高,也未接受过技术专业教育,但在长期的实践中,他竟然掌握了不少技术绝活。平整路基,他不用三脚架和测量仪,用一个20多公分,比大拇指稍粗一些的小测镜,观测一下测点上的小棍,他就知道测点的高低尺寸。按照他标出的尺寸平整下来,就能达标。给他一份施工图纸,他就能在工点上放线,带着工人施工。由于工地环境恶劣,缺少防尘设施,他和许多老工人一样,患上矽肺病。当病魔将他缠进医院后,他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养病。人们经常看到他喘着粗气,艰难地挪动着步子给各病房送报纸、信件,清扫病房及走道的垃圾。不少初到病房的病人还以为他是医院的工友,患病住院后仍然坚持工作。几年后,可恶的矽肺终于夺走了老别的生命。噩耗传来,老别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同时也让我联想到了戈壁滩上的红柳。在兰新铁路,正是有老别、老班长这样一大批老工人,将朴实的身子扎根在戈壁大漠上,斗风沙,顶酷暑,战严寒,历经无数艰难困苦,将铁路一寸一寸修到了新疆,结束了没有铁路的历史,给新疆各族人民带来了交通的便利。正是有了一批批具有红柳精神的人,他们默默无闻,甘于吃苦,乐于奉献,给共和国的地图画上了一条条铁龙飞驰的交通线,才使共和国今天的铁路交通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引领着高速列车不断向前。
    (作者单位:离退休工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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