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参加海外事业部组织的合规管理培训,听授课老师讲,他的朋友群已经有1500人规模,令我不由得感叹电子信息时代微信的强大,朋友圈紧跟时代也在不断扩容。
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一直在改变。参加工作30多年,一路走来,人的境遇、工作变迁、时代风景和朋友圈都在变,回想往昔,有恍若隔世的漂浮感。
当年的朋友圈,友情的建立、了解、维系、增进,除了靠彼此经常的见面,电话电报(当然很少)联系,还有写信。
我的朋友圈规模不大,人数不多,里面发小居多。不管是小学、中学的同学,同一批参加工作的工友,读函授党校大学的校友,还是到新单位认识的同事,要好的真朋友由于联络的不便捷,变迁也大。在铁路子弟学校上学的特点就是流动,有的朋友上学期间转学了,有的初中没有读就辍学了,有的提前接班,有的考学走了,有的工作调动了等等,朋友圈就此分分合合,几十年来,铁杆的朋友就留在了我的朋友圈里。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朋友圈的感情更加深厚。朋友圈里的发小大多数是铁路子弟,从幼儿园开始,大家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在比较封闭的铁路家属基地,铁路文化的影响至为深远,子弟间的情谊难以忘怀。铁路子弟感受铁路文化的熏陶,既品尝到父辈承建铁路事业的酸甜苦辣,也耳闻目睹了铁路各个历史阶段时代的变迁。从父辈过去风餐露宿,肩扛手提,靠手工一锤锤敲道砟,柳条大框抬运土石方,风镐钢钎一点点凿通隧道,人工撬杠铺轨,到我们现在大规模机械化施工,工厂化整体道床、无砟道床、无缝轨道铺设,岩石隧道掘进机机打通数十千米长隧道,盾构机在地下如入无人之地自由穿行,高铁建设营运早已位居全球之冠,成为铁路企业“走出去”的名片。
铁路子弟发小的特点是:友谊从长辈开始,它千丝万缕,历经风雨,它延绵不断,数代传承。哪里有铁路建设,哪里就留下铁路子弟生活的轨迹。
参加工作后,朋友圈的维系靠写信,不是自己喜欢写写画画,实在是通讯联络方式没有现在方便。那时电信不发达,单位只有一部铁路内部电话,俗称“路电”,是铁路系统单位独立的一套通讯系统,远在千里之外的单位机关总部,生产调度指挥都靠路电完成,外部电话还需要跨区域通过电话所转接,非常不方便。朋友圈的朋友,留下的联络方式基本都是通讯地址,互相留电话的很少,有的也多数是公用电话。电话打过去,接不通是常态,即使接通,心里也不舒服,除了漫长的等待,中间还需要电话所接线员转接,电话毫无隐私可言。我们白天都要工作,下了班单位的电话就会被一个铁匣子锁起来,防止私接乱打电话。所以,没有特殊紧急情况,很少使用电话。
写信不一样,想写啥就写啥,尽情写,钢笔字写得不好,内容简单,语句不通,这些都没有关系,收悉看见彼此安康就是件快乐的事情。有一年我们发小相约在三原城隍庙一起逛,就是写信相约而来。
参加工作分配到青岛,信里给发小们描绘:这里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第一次看见美丽的大海,心里激情澎湃,引来发小们羡慕的小嫉妒。但自己早忘记了“仙客来”高层施工作为架子工的我一天繁重的劳累,冬季凛冽的海风刮得我们北方人瑟瑟发抖。转战丰准线,我们负责打前站搞临建,30多小时绿皮老火车,之间还要到北京倒车,然后到呼和浩特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车把我们拉到薛家湾,下车脚面肿得像馒头。3月初,陕西关中已经春暖花开萌动春的信息,内蒙古依然冷得滴水成冰,白天冒着细如粉尘的风沙,缩脖侧着身子砌筑职工宿舍、食堂和办公室等临建房,晚上我们十几个人挤在活动帐篷里,四面透风,大家轮流看护砖砌的火炉,而帐篷外已经零下20度。无聊的夜晚,借着火光给陕西武功当兵的发小写信,描述这里: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兰新复线建设,我们到父辈们战斗过的地方继续战斗,在那里看见父辈们住过的地窝子依旧在那里,地窝子里还发现父辈转战新工地时忘了带走的一双袜子,感叹父辈修建兰新铁路时的条件是那么的恶劣。
我给发小写信,发小也给我回信。他们说:大城市风景名胜令人羡慕,大自然风景如画令人向往,苦寒之地领略了父辈的艰辛不易,读信犹如身临其境。
有的信珍藏了很多年,因为它记载了时代和生活的深刻痕迹,频繁流动困顿的生活中给了我莫大的安慰。这多少减轻了我对父母,对朋友,对家乡的一点思念。
最近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环境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朋友圈聚会越来越频繁,小学同学、中学同学、一起参加工作的等等朋友圈聚会很多,大家互相都加了微信,组成一个个微型朋友圈,以便可以随时联系发布召唤。
但我越发珍惜过去发小的朋友圈,每年春节,发小们在一起小聚成为固定节目。找一家干净简朴的小饭店聚首一堂,抚今追昔,小酌微醺,谈往事,谈经历,畅倾别愫,递增友情。有的人已是发秃齿摇,岁月的车辙爬上额头,有的人依然面貌年轻,精神矍铄,有的人家庭生活不易,仍然为追求幸福奋斗。我们追忆小学时代在铁轨上放钉子压出漂亮的大刀模型,引得火车司机排放机车蒸汽喷得我们一头雾水;给女同学座椅背后涂抹咀嚼过的泡泡糖残渣,辫子上挂小纸条,引得同学在后面偷偷窃笑;往旱厕里丢鞭炮石头,激起骂声一片;女生为报复偷偷到汉江洗澡的男生,抱走衣裤,害得男同学光着腚在全班面前做检查;中学时代某男同学疑似给某女同学塞纸条。有趣的回忆和往事时常引得发小们开怀大笑。年前,几个发小相约一起到陕南城固柳林大修厂故地重游,大家围绕残存的一排办公室旧址,回忆着儿时的欢愉,感慨父辈们颠沛流离的历史,快乐的童年生活。铁路单位当年从新疆大漠戈壁搬迁到陕南汉江江畔,辗转到关中三原、咸阳、渭南,家属基地分分聚聚,发小朋友分分聚聚,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铁路文化的基因在世代流传,铁路发小的友谊不断得到延续和发展。
时代在变迁,电子通信迅猛发展。经历了传呼机、小灵通、模拟电话、按键式手机、触摸屏幕式手机、数字智能手机的时代,现在谁还写信,动动手指,一个电话,手写微信,聊聊数语,或发几个表情,表示一切安好,以视频或语音通话,不管距离多远,你在地球这端,我这地球那端,一个按键就面对面通话了。写信的感觉和激情就这样被电信数字时代慢慢消耗掉了许多许多……
(作者单位:海外事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