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中秋节都是在盼望中度过的,因为有月饼吃,心中就增添了许多的盼头。长大后,中秋节都是在思念中度过的,由于远离故土,四海为家,因此,每逢佳节倍思亲。
七十年代,我在上中学时,随父母修筑阳安铁路居住在陕南勉县。有一年,临近中秋的一个周末,和几位小伙伴相约,跟家在地方林业局的同学一起到附近山里去采摘毛栗子。进山的头天晚上,母亲就给准备好了一天的干粮,还装了满满一行军壶的水嘱咐让路上渴了喝。那时出门全都是步行,很少能借助其他交通工具。因为是第一次去采野山栗,心中充满了欢快与兴奋,尽管路途很远,经过好几个村庄,但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并不觉得有多累。
山里的空气很凉爽,景色也很美。进入山口,沿着蜿蜒的河道前行,山谷里各种树木与植物被秋色渲染的花花绿绿,分外灿烂。色彩斑斓的蝴蝶,羽毛华丽的雉鸡,以及不知名字的花鸟儿,在林间在溪旁的巨石上振翅起舞,鸣叫跳跃,飞起又飞落。我们学着电影里喊山的样子,把手掌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奋力呼喊着“大山,我来了!”听着悠悠的回声,一个个好不快乐。山腰上栗子树很多,半个山坡生长的都是。野栗子树不高,伸手就能够着,够不着的地方也很容易从树干上攀爬上去摘到。担心让毛栗子外壳上的硬刺扎伤手,母亲早已为我预备好了一双她平时打零工用的粗皮手套,这使我很方便就能采摘、捡拾到树上长着的和地上散落的野果。我们边采摘边剥壳边吃边玩儿,约摸有两个小时的功夫,就将手里拎着的竹篮装满了。夕阳西下,我们满怀喜悦,争相谈论着一天的感受和收获,满载着劳动的果实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一年的中秋节,一家人团聚在洒满月光的小院里,除了品尝月饼以外,还吃上了我从山里采摘回来的野生毛栗子。为此,我曾引以为豪了很久。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走进大山,体验大自然的壮美。
为了铁路工程建设,我走过很多地方,在他乡异地度过了许多个中秋佳节。有一年在兰新复线,正赶上中秋夜,我和单位的同事出差乘火车由玉门返回哈密。车窗外茫茫戈壁,一望无际,视野里裸露在青灰色沙砾中的大小卵石和一丛丛,一簇簇的骆驼刺、沙葱、红柳,从眼前断断续续地不时掠过。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里,不由让人想起李白那首“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诗句,我为生长在这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的顽强生命而感慨,更为战天斗地、前仆后继开辟民族兴盛之路的铁路建设者而赞叹。千禧年修建神延线,项目部安营在陕北榆林的毛乌素沙漠边缘,风沙肆虐,饮水艰难,大家不畏艰苦,勇敢面对困难,如同沙漠中生长的梭梭树坚韧不拔,始终保持着昂扬向上的姿态。工程虽然离西安不算太远,但由于施工紧张繁忙,节假日不能休息,中秋节也照常上班,为了铁路早日开通,全体参建员工只能与工程为伴,白天晚上投身大干,中秋之夜仰望当空皓月,遥寄思乡思亲之情,在工地上度过了这千载一遇跨世纪的中秋节。
2006年,奔赴湖南岳阳,建设武广线。武广铁路客运专线是国家“十一五”重点建设项目,是当时世界上一次建成里程最长(1068.8公里)、设计速度最高(350公里/小时)的高速铁路,也是国内开工建设的首条高铁。工程规模大、技术新、标准高、难点多,没有成熟的施工经验可取。为了快速适应建设要求,项目部适时开展了“大培训、大练兵,岗位塑才”工程。利用工地业校,白天晚上组织员工进行技术培训。广泛到兄弟单位进行观摩学习,想方设法掌握专业知识技能,提升实践操作水平。“在干中学,在学中干”成为当时的一种风尚,真正把学习当成了一种工作追求,形成了良好的学习风气。正是这种刻苦钻研、敢于攻坚、勇于登攀的进取精神,成就了这项伟大的历史性工程。当时按照武广公司和中铁一局项目经理部的统一部署,将工程建设从2006年起连续四年分别被划分为“开局之年、攻坚之年、决战之年和开通之年”。可见工期之紧迫,任务之艰巨不言而喻。那时,几乎所有的项目队会议室都悬挂有“把武广客运专线建设成中国铁路史上新的里程碑工程”的标语,作为工作的指导思想和力量激励。在工程建设中提出的口号是努力创建“科研武广、精品武广、和谐武广”,坚持的施工组织原则是“打破常规不违规,强攻硬上不蛮干”。一切都为建设高标准客运专线早开工、多开工而拼搏努力着。在武广工作的四年,是日夜兼程的四年。这四年的中秋节,也都是在工地伴随着工程建设度过的。
五十年代,我的父亲作为新中国第一代铁路建设者,随铁道部第一工程局建筑工程队,由天兰线转战新疆融入修筑兰新铁路的十万大军,历时十年的艰苦奋斗,结束了新疆没有铁路的历史。六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新疆乌鲁木齐。七十年代初跟随父母迁至陕西。到九十年代中期我作为中铁一局建安人,为修筑兰新铁路复线而进疆。2013年,为建设兰新铁路第二双线乌鲁木齐新客站工程,实现新疆各族人民的高铁梦,我又追随新一代高铁筑路大军再次走进新疆,回到阔别已久的出生地。至此,时光整整跨越了五十年,我与大多数中铁一局人一样,同新疆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解之缘,割舍不断的万千情愫。这仿佛是命运之神的安排,注定我们此生将沿着父辈的足迹循环往复,延续传承,那伫立在天山南北一座座不朽的宏伟工程,即是最好的明证。我曾在中秋时节写过一篇短文《戈壁明月》,来纪念那些难忘的岁月。
2019年初春,为了地铁工程建设,我又从离海最远的地方乌鲁木齐,来到距海最近的城市厦门。时光匆匆,不觉又到中秋,遥望苍穹,怀念远方的亲人,更思念已故的爹娘。“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此时此刻,我想,这首古诗应该最能表达那些在他乡异地无数奋斗者的相思之情,愿天下有情人吉祥如意、好梦长存!
(作者单位:建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