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往事如烟。记忆中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上初中时，家住在李家村家属院五楼，家有一辆二八型加重“飞鸽”自行车，当时这是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父亲的代步工具，他每天清晨上班时把它扛到楼下，然后骑行到单位，存在自行车棚里，下班后骑车回来，再把自行车扛到五楼走廊里，自行车完成了它一天的工作任务。年少的我心里是何等的羡慕和渴望啊！羡慕父亲有这么一辆先进的交通工具，渴望我也能学会骑自行车这个技能。那时候自行车是父亲的专属品，我们姊妹三人只能帮助父亲抬自行车上下楼，或者擦洗车身上的灰尘和泥土，抑或给前后轮的齿轮、车头及刹车连接处上机油做简单保养，却无人会骑车。我在李家村家属院度过了六年中学美好时光，由于家属院距离学校有三里路程约公交车两站路程，单程步行约15分钟，我们每天上下课往返学校与家属院四趟。记得上初三时，周末休息时间（那时只有一天假）父亲带着哥哥、我和妹妹，把自行车推到家属院附近建筑学院的足球场，叫我们三人学骑自行车。父亲作为一家五口唯一会骑自行车的“掌舵人”，我们对他实在是羡慕得很！用“严父”形容父亲丝毫不为过，他是做党务工作的，说话做事一向严肃认真，小心谨慎，甚至有些刻板教条，我们内心对他都惧怕三分。记得在学车前，父亲面对我们，先把骑车的方法步骤认真讲解一遍，我们身体直立，洗耳恭听，他操着陕西方言大声说:“骑车前双手握住车把，左脚使劲一踩左边脚踏子，让自行车往前快速行驶，身体保持直立，同时右腿高高抬起，跨过车座子，屁股坐在座位上，随即右脚踩在右脚踏子上往下踩，然后左右脚轮番上下交替踩脚踏子，双手握住车把，抬头挺胸直视前方路面，保持车身平稳行驶，拐弯时要减速，向左边拐弯就向左边倾斜身体和车把，向右边拐弯就向右边倾斜身体和车把，与其他自行车和行人平行行驶时要按响车铃，保持间距。”讲解完，父亲缓慢地骑上车子，演示骑车各个步骤，并骑车快速绕足球场一周，最后平稳地下车，把车停在我们面前。我们三人眼睛都看直了，好生羡慕，不由得啧啧称赞！骑车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仅仅学习第一步“溜车”，我们就前后花费了几天时间。记得当时我练习“溜车”时，父亲双手抓住自行车后座位，掌握好车子平衡，我左脚踩在脚踏板上，单脚站踏板上，身体不直，重心不稳，只看脚下，没有抬头看前面，自行车往前溜时不是车把左右摇摆，就是车把往右倾斜，导致身体重心失衡，连人带车一起摔倒，父亲冲上去赶紧把我扶起来，再去立起车子，我摸着摔痛的腿脚，一副狼狈相，趔趔趄趄走到一旁，父亲则大声叱喝：“不动脑子，刚给你示范过的，又忘记了！”引得一旁的哥哥妹妹哈哈大笑。等到他俩上车练习“溜车”时，“悲剧”又再度重演！就这样利用几个周末休息时间，每人练习过几十次后，我们三人都学会了第一步“溜车”，还是我妹身体协调性灵活性最好，率先学会“溜车”，并给我俩做示范表演，得到父亲的表扬，当时作为哥哥的我内心深感羞愧。然后通过周末的勤学苦练，也经历过无数次的摔跤之后，我们三人都学会了“溜车”后面的步骤技巧，并开始大胆去马路上尝试骑车了。还是我妹第一个骑自行车上路，并且骑车去了市中心车水马龙，人流密集的东大街和钟楼商圈！从学骑自行车这个事情上，我也对中学语文课本《木兰辞》中的一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产生共识。当我学会骑自行车后，作为高一学生的我心中平添不少骄傲与自豪，由于年龄和阅历所限，当时并无更多感受和体会。现在回想起来，在八十年代那个自行车还未完全普及，机动车仅仅限于公共交通运输和单位办公办事使用的时代，我却掌握了一项生存与工作技能，并且这项技能为我以后数十年来求学、工作、恋爱和旅游等等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和帮助！
我刚学会自行车那会儿，“车瘾”贼大！有两次骑车经历至今难忘。一次，我把邻居放在楼道的破旧26型自行车借过来，此车刹车不灵，铃铛不响，优点是车身小，重量轻，上下楼和骑行方便。我把车从五楼搬下去，冬天冒着凛冽寒风，从李家村十字友谊东路一路骑到友谊西路西工大校门口，路上每逢十字口就减速，看到红灯就停车，然后再返回李家村，往返八九里路，我骑行途中就已经浑身发热出汗，暴露在外的双手和面颊丝毫不觉寒冷，锻炼了身体和耐力。还有一次是9月的一天，我和哥哥骑着我家二八型加重“飞鸽”自行车从李家村去长安县游玩，一路上，我骑他坐，我骑累了，换成他骑我坐，我俩就这样一路前行，走到三爻村大坡前，坡陡且长，实在骑不上去，我俩就一起推车步行，到达坡顶再骑车滑行。金秋时节，马路边一望无际的碧绿色田野，生长着玉米、绿豆和水稻，路边挺拔粗壮直插天空的白杨树，蔚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以及树上发出吱吱秋蝉的长鸣……我们沉醉于秋日美丽迷人的田园风光之中，忘记了疲劳和时间。我们出发前打算去终南山，一问路上老乡，前面还有约十公里路程，由于时间和体力（一人骑一人坐）的原因，我俩只能改变计划，提前“打道回府”了。即便如此，我们这次骑车往返路程也有40公里，算是我们学会自行车后骑行距离最长的一次了。
听我母亲回忆，上世纪60年代初，父亲20多岁，在新疆乌市铁一局机关工作，他买过一辆日本“富士”牌自行车，是进口车，花了两个月工资，此车外观时尚大方，钢材优质，结构结实，父亲如同关羽获得赤兔马，如获至宝，每天上下班骑它，下班后搬回单身宿舍里面，用抹布搽去灰尘泥土，经常给前后齿轮、车把、刹车、铃铛等处滴入机油保养，一有故障就送出去维修。后来，有一次下班他忘记把车推回宿舍，停在外面走廊里，次日清晨起来才发现他的“爱马”被偷了！此事对父亲刺激很大，多少年过后，他仍然耿耿于怀。其实岂止父亲的“富士”牌自行车被偷，以后若干年里，我家的“永久”“飞鸽”等几辆自行车都相继被偷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自行车可是家庭的固定资产，“三大件”之一，它的牌子和数量是衡量一家财富的重要标志，也成为小偷们眼中赚钱的重要物品，那时我还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名叫《偷自行车的人》，真实反映了在那个年代自行车对于个人和家庭的重要价值和作用。
2012年我父亲骨折卧床时，我家已经没有一辆自行车了。为了方便经常去医院看望父亲和外出买菜之用，2014年初我花130元在小区门口修车店买了一辆二手24型轻便自行车，一直在晚上和周末时间使用。西安市为缓解交通堵塞，方便市民出行，于2014年开始推广城市公共自行车，在每条街道和十字路口安置自行车停车桩，作为公交车和地铁的一种补充工具，解决市民出行最后一公里问题。2015年我办理了“长安通”交通卡，它既能刷卡骑公共自行车、又能刷卡坐公交和地铁，并享受一定折扣，经济实惠，方便快捷；2018年开始哈罗、百度等牌子的共享自行车遍布城市大街小巷，作为新时代“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共享单车使市民出行更加方便快捷。2020年初由于疫情肆虐，公交地铁临时停运，为出行安全方便，我下载青桔智能单车APP，开始使用扫码车解决短途出行问题。至此，我的自行车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且每年在小区存车棚还要交几十元保管费。在母亲再三劝说下，2020年春，我在处理家里杂物破烂时，把这辆自行车一起处理给了收废品的师傅，他说自行车目前无人收购，我帮你扔掉。至此，我家又没有自行车了！
中国的自行车和机动车产量和销量均居世界第一，机动车已成为多数家庭的必需品，而我家至今未买私家车。回想我从八十年代上高中时学会骑自行车，到如今经常骑共享单车出行，三十多年来，自行车从以前家庭自购自用到现在全民共享共用，它的所有、使用形式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惊诧这种巨变。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而我和自行车的故事一直在延续，它已深深融入我的生活之中，我想未来的日子它会一直陪伴我前行。 （作者单位：建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