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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6月25日
选一些珍贵的书做夏粮
乔晓荣
文章字数:1458

  屋外白色夹竹桃和红色石榴花盛开,三三两两陌生人散步的黑影在窗外的路灯下穿梭晃动,我躲在屋里,读这些令人欲罢不能的书。
  这些书是我刚从小区后门快递店踉跄抱回来的,厚厚一摞,有二十几本。
  因是下班、放学的时间,取快递人很多,排的队也很长,我是这长长队伍中的一个。前面一半岁小孩因妈妈不动而烦躁地扭曲着身子哇哇大哭,后面一背书包的小男孩不停左右转身摆弄他手中的水枪,砰砰,啪啪。夹在缝隙的我,脑袋嗡嗡响,心也砰砰跳。我忍着对我来说不能忍受但又超乎毅力地忍受着的各种噪音。
  这要是其他东西,我一看人多,早走了。但这不是其他东西,是我眼巴巴翘首等了好几天的书,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好不容易等到我,老板也没好脸色地问码多少,但看到一本本从货架取下的书时,老板的不耐烦也可无视或可理解。
  我忍着噪音的侵犯,忍着蚊子的叮咬,忍着排队的烦躁,只为了用时间和耐心等来伍尔夫、川端康成、叔本华、黑塞、汪曾祺、费孝通、阿来、高村光太郎……来表达我对他们的喜欢和敬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越来越喜欢安静,越来越喜欢简单,越来越喜欢写作,不爱无效社交,不爱做违背我意愿的事情。想想,应或是十年前,或是二十年前,或是三十年前,不记得了。小学时,作文每次被老师评为范文,作文课我拿着本子站在讲台前,羞涩不安又骄傲地在全班同学面前读一遍,那时,“作家”二字很轻,轻到毫无分量,如飞舞蓬乱的蒲公英,很缥缈,很遥远,很神奇,很好玩,无方向,无目的,也无生命。
  但我清楚记得一个重要时间节点,是十年前,我遇见《铁路建设报》报社的吴老师,她是副刊主编。这在我出版第一本书的序中有提到,起因是帮同事写了篇新闻稿被用,后又帮同事写了篇副刊而误打误撞被吴老师看中签收并发表报纸。从此,我就承包了几乎每期的副刊,也连续几年被报社吴老师作为全局通讯员培训的范文讲。我和吴老师没有任何私情。
  之前,我俩谁也不认识谁。之后,她调离西安,去了北京。十年间,因学习,我们在通讯员培训班见过一次。见面的场景,真是很难忘。那天,太阳热烈,我穿件绿色长裙,走进大厅报到,她穿件白色长裙和另外一个摄影老师(之后才知道)坐在签到席前。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只是礼貌地问声好。当我用笔在那小小方格里写下我的名字时,她才在惊呼和试问中脱口而出叫了声我的名字,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是吴老师,呀,她赶紧绕过桌子,我赶紧上前,四只纤细的手,就那么紧紧零乱地抓在一起。
  手指的碰触,传递着体温,传递着心跳,传递着纯粹干净的快乐。让一年的投稿,一年的审稿,一年的仰慕,一年的赐教,一年的感谢,一年的千万种情感啊!就在这一刻,让两个瘦弱的傻女人紧紧相拥强烈又浅显地表达彼此的感情,就像粉丝见偶像一样。瞬间,激动淹没了一切。直到现在想起,还像手捧红玫瑰一样美好。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啊!
  十年后,我投入了生活和写字,她依然在文字的编辑中发现更新鲜的人。我们再没有了投稿和审稿,也再没了联系。后来的某一天,我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是吴老师,简单的几句话,她叮嘱我别忘了读书,要不,太可惜了。
  世间,所有的好东西,好的作品,好的爱人,好的生活,都是用时间和真情换来的。
  今夜,我将夜宿何处?不重要。世界又将如何?不重要。高考又有了新法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窗外草丛间盛开着夹竹桃,阳台的绿叶间垂吊着玲珑的小白花,花瓶里那两朵不食人间烟火的芍药花的粉,树木的香和月光随风飘入我宽松薄麻的裙衫。
  伴着灯光和书本,偶尔有点音乐,我将全部的精力投注在我所能及的生活和热爱的文字里,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让我四分五裂,这是我最美、最沉潜的夏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