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去碑林，看到一块清代的石碑上用诗配画的形式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关中八景，分别为华岳仙掌、骊山晚照、灞柳风雪、曲江流饮、雁塔晨钟、咸阳古渡、草堂烟雾、太白积雪。作为关中八景之一的灞桥风雪在民间流传甚广，灞河、灞桥、灞柳集中演绎着美不胜收的浐灞风光。初春时节的浐灞少了一分忧郁，多了一分活泼。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柳树也在不知不觉中萌发、抽芽。沿灞河岸边漫步，两岸均种植着婀娜柔美柳树，那河畔的金柳像极了夕阳下的新娘，元代的灞河景色怡人“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此后历经明、清、民国时期，发展到现在，折柳送别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送别典故。
    折柳送别的习俗最早见于《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因“柳”与“留”谐音，表示“挽留”，所以亲朋好友在灞桥分别时会折一截柳枝，以表留恋之意。曾几何时，灞桥中央伫立着一位男子，久久徘徊不忍东去，一位女子上前几步对他说：“陌上虽然花开，但请“沂水出蓝田谷，北至霸陵入灞水。灞水亦出蓝田谷，北入渭”，由此可见，灞上作为皇畿的东大门，是进出潼关的必经之处，也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古人迎来送往最远止于灞桥。据《三辅黄图》记载：“汉人送客至此，折柳赠别。“南朝著名诗人江淹的一首《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况秦吴兮绝国，复燕赵兮千里。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风兮暂起。是以行子肠断，百感凄恻。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道尽了离别使人不自觉地吟诵起“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这首诗的作者已不可考，但字里行间满都是离愁别绪。
    几千年来，灞桥上不知上演了多少幕挥泪作别，也不知承载了多少离愁别绪，新婚夫妇吻别、亲朋好友话别、迁客骚人惜别、戍边将士生离死别等等，种种离别皆令人肝肠寸断。好在灞河两岸广植柳树，垂柳随风飘动姿态万千，送客至此都要折一截柳枝送给即将远行的游子，既是表达对故乡的依依不舍，又是希望能在异乡随遇而安。“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被历代文人墨客寄予无限情思的灞河、灞桥、灞柳，如今本身就是一道风姿绰约的自然人文景观。灞河沿岸土地肥沃、河网发达，正如“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所言。秦汉时期，灞河两岸始种柳树，历经百年至隋唐时期折柳送别蔚然成风，“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便是描写此情此景。唐长安城以柳为城区绿化之首选，于是灞柳、青门柳、章台柳、清宫柳、御沟柳比比皆是。据《西安府志》记载，务必急急归来”并折了一截柳枝送给他，他带着柳枝、带着对故乡对亲人的眷恋，出潼关，向中原大地进发。北朝乐府中也有直接表现折柳送别场景的，“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人。”汉唐以来，人们送别多送至灞桥，因而诞生了“灞桥折柳”和“思诗在灞桥风雪中驴子上”的典故，无数关于灞桥的诗篇由此产生，例如李白的“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和“攀条折春色，远寄龙庭前”、白居易的“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张九龄的“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鱼玄机的“朝朝送别泣花钿，折尽春风杨柳烟”、徐坚的“伊川别骑，灞岸分筵。对三春之花月，览千里之风烟。望青山兮分地，见白云兮在天。寄愁心于樽酒，怆离绪于清弦。共握手而相顾，各衔凄而黯然”、张先的“絮软丝轻无系绊，烟惹风迎，并入春心乱”、周邦彦的“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吴文英的““楼前暗绿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白居易的“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等等。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之时的断魂之感，于是灞桥后来也被称作断魂桥。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长安东霸陵有桥，来迎去送皆至此桥，为离别之地，故人呼之为断魂桥”。唐朝专门在此处设立滋水驿并建造灞亭，一则作为军事要地进行管控驻守，二则作为进入京兆府的标志。秦汉栽柳，隋唐成荫，灞河两岸筑堤五里，细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弱柳所承载的亦是别离、亦是相思、亦或是希望游子在异乡一切顺遂的美好愿景。
    浐灞是一个美丽而又神奇的地方，千百年来，灞河、灞桥、灞柳、灞亭引得无数皇族贵胄、文人墨客、游子侠客为之倾倒、为之魂牵梦萦；浐灞是一个富饶而又多情的地方，自古以来作为皇家禁地，有天子巡幸、有贵族陪侍、有权臣闲居、有文人唱和，从不孤寂寥落也从不孤芳自赏，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绝美仙境为后世留下了无数华美诗篇。又是一年春花烂漫，灞河两岸柳絮飞扬，灞桥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耳畔不由得又响起送别的歌声。
    (作者单位：电务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