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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桥
 
     
    女孩芳龄二十又八,绝色丽人,家境殷实,有房、有车,事业也颇有前景,独立经营某健身俱乐部,年收入近百万元。唯一遗憾的是,年近而立,却始终未曾觅得如意郎君。生活虽看似一帆风顺,夜深人静处,亦难免升起凄凉寂寞之感。
    数年来,女孩相亲无数,一直未遇得意者。亲友劝她莫要眼光太高,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道理?她总是以一句话来回答:“他不能带我去见梦中的桥。”
    时间久了,这句回答成了一个传奇。一个条件百里挑一的女孩,对终生伴侣的要求竟不是物质、相貌、事业、理想、抑或爱情,却独独要求对方带她去寻找一座子虚乌有的桥,这本身就是一个蕴含着神秘意味的话题。特别是当女孩上了某电视台的相亲节目后,这话题便像原野上的荒草一样繁衍传播,愈演愈烈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座桥的名字,那座桥的样子,那座桥到底在什么地方……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一座桥。女孩也承认,自己的确只是在梦中与桥依稀相见,至于为什么非要见到这座桥不可,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她想,也许自己此生必然要守望着一座梦里的桥,孤独终老了。
    女孩有一个忠实的仰慕者。他在电视上了解了女孩的心愿,便放下待遇优厚的工作,背起行囊,去全国各地流浪。每每遇到造型奇特、结构新颖的桥梁,他便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女孩。“来吧,看看这座是不是你梦中的桥。”女孩如约而至,却一次次失望。“不,这并非我梦见的那座。”“没关系,我继续找。”男孩故作轻松地说,“迟早有一天,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久而久之,女孩的心开始变得柔软。每次匆忙赶到一处陌生的地方,看见一座陌生的桥,看见男孩疲惫不堪、沾满风尘的脸,女孩都会深深自责。偶然有一次,女孩对男孩说:“如果有一天我累了,不再想找什么梦中的桥,而你又恰好还在坚持着……那么,我们就结婚吧!”
    这一天,男孩在一个城市打来电话,约女孩去看海河上的桥。晚上,两个人在临河的餐馆吃了晚饭,肩并肩走在河边湿润、微凉的甬路上。附近建筑里的灯光洒满了整个河面,波光潋滟,河上的桥也被灯光点燃,桥上桥下一片辉煌。男孩有些激动。“有时候,我真想化作你梦中的那座桥,即使经历千百年风吹雨打,只要你今生寻觅的是我,我就活得心满意足……”女孩不说话,只是在夜幕中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坐在回宾馆的出租车上,男孩拨通女孩的电话。“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再找那座桥了,嫁给我好不好?”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子,女孩轻声但却无比坚定地回答:“不,对不起!我恐怕还得继续找下去。”一时间,藏在心里数年的委屈像火山一样迸发了。男孩对着话筒大声吼起来:“找找找……你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难道我为你做得还不够?你的那座劳什子桥,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就在这时,男孩乘坐的出租车突然一歪,一头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男孩和司机都被撞得眼冒金星。过了好半天,男孩才揉着头埋怨司机:“你怎么开车的?”司机的回答让男孩吓了一跳。他说:“刚才听你在电话里提到一座什么桥,我眼前突然产生一幕幻影。一座庞大的桥从天而降,我说不清它的名字,讲不出它的样子,可我知道它的确存在,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蓦地横亘在我的面前,让我避无可避……我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你的电话这座桥就突然出现,所以一时心慌,忘记了控制方向盘。”
    男孩听了他的话,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司机。“你到底……到底是做什么的?”男孩战战兢兢地问。原来,这个司机本是一个医药世家的长子,自己也在德国读了四年临床医学。毕业后,本想留在国外当医生,可是常常午夜梦回,被一座从天而降的大桥惊醒。那座桥很神秘,似乎在向他提醒着什么,告诉他必须回到国内,去完成一项他一直没有完成的使命。于是,他违背父母之命,放弃了医生的职业,回到祖国。数年来,他走遍无数的地方,可心中那种对桥的特殊感觉却始终不肯散去。直到来到这个城市,那种惶惑才像夜晚的潮水一样缓缓退去。于是,他在市郊租了一套房住下,再到车行租赁一辆出租车,每日行驶在城市的街头,期望有一天能在街上遇到自己的缘分。
    男孩膛目结舌地听完司机的故事,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装了一座山峰。司机已经踩动油门,慢慢把车退回街道。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巷,街边的建筑红砖黑瓦,向人们揭示着这座城市的古老与神秘。
    男孩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再次拨通女孩的电话。
    “我想,我终于找到你梦中的那座桥了。遗憾的是,我不能再强迫你嫁给我,尽管这座桥的确是我找到的。人与人的婚姻,中间就是隔着一座桥。你在此岸,我在彼岸,不是有缘人,恐怕没办法渡过去。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桥,可惜只有自己知道,无法向别人诉说这座桥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我做了很多,但是,这个世界上早就有个人在远处默默地等着你了。一座存在于梦中的桥,注定只能到另一个人的梦中去寻找。只是这寻找,需要毅力、需要勇气、需要信心、更需要的,是那份秘而不宣的机缘和运气……”(作者单位:中铁一局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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