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如约而至,年味儿却逐年稀薄,这是多少人关于过年的感慨;若不是稀疏炸响的炮仗,大街小巷地摊上的对联,城市几乎与往常无异;年轻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春节,更多是从智能手机里感知,谁扫到了“敬业福”,谁晒出了年货照片,谁回家的车票需要我扫码帮忙等等。
在我看来,年货首先酝酿出年味儿,而年货的采购和加工,直接在家庭中形成年前紧张的氛围,人们对年夜饭的期待呼之欲出,这在大家庭里尤为明显。
记忆中,我家的年货有自己的特色,羊肉、油糕、粉条必不可少,再加上各类干果、水果、糖果种类繁多,一般常常在采购前就列表记录,最好连量的多少都标注明确,买一箱健力宝还是可口可乐?要不要来一箱八宝粥?大人们放鞭炮和二踢脚,小孩有多少,喜欢玩摔炮还是窜天猴?所有的计划但凡一想就可以做到更加精细,家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经斟酌增补,而后到大市场分类购买,一网打尽。
采购的生鲜材料,要趁着新鲜加工成熟食,油锅一架起来,大人们半天就在油锅边忙活,酥肉、带鱼、丸子、羊肉汤里要加的干炸土豆丝、干炸豆腐,都在这天变成美味。不仅仅是红案,白案师傅也用油加工食品,切成块状的年糕,包着美味馅料的油馍馍,麻花也是一个一个炸成酥脆的金黄色,闪着诱人的光泽。亲戚邻里相互帮忙,剁肉的、切菜的、准备材料的挤满了厨房,各家的孩子也都在,三四个孩子往来于各个房间,伴随吵闹,像一只只小馋猫,路过厨房这片绿洲就带走一点油水,用手抓一块美食迅速吃掉。
除夕这天,孩子们吃年夜饭多半早早离席,四处拜年,享受意外的红包降临,纷纷拿给妈妈炫耀。嘴里含着糖奔跑,累了就仰望天空盛开的绚烂烟花。
父亲是铁路建设工人,自打我记事起,他总是过年在工地值班。因此,我和母亲的春节大多是在工地上渡过的,后来我想明白了,只要全家在一起,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工地的春节一般以三种形式呈现出来,其中工地特色最浓厚的就是春联。
父亲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对春联的要求是绝对原创,他一般根据当时工程进度等实际进行编写,例如他今年在工地看守房写了一副春联就很有特点,上联是:“架桥难难也完了”下联是:“看守苦苦也高兴”,横批:“工地过年”。
其次是年货,工地上的年货比较简单,各色水果一样来几斤、瓜子花生各样包整齐,工地上不准饮酒,但是喝点可乐、雪碧还是可以的,父亲会根据留守人员的多少,提前筹划并列出年货清单,早早购置并分别打包。每当大年初一,父亲总会坚持自己送年货,他到同事们的工棚拜年,当面送上早已备好的年货。
年夜饭无论如何都是过年的高潮部分,工地上亦是如此,每一道菜、每一个果盘都精心准备,由于同事们来自各地,味觉基因组成比较复杂,因此,工地上一般会在小年前后,就年夜饭的种类进行讨论,在尽可能满足全体人员愿望的基础上,选出综合各地口味并缩小地域差异的美食进行加工制作,争取人人满意。大年夜,没有豪华靓丽的餐厅,没有精美绝伦的餐具,几个福字、几幅窗花点缀的工棚下,所有留守人员围坐在餐桌前,端起酒杯或饮料的那一刻,人人脸上洋溢出了笑容。
有父亲在场的年夜饭,话题总是离不开总结和展望,他会让在座的每一位说说心里话,转桌轮流表达,或寄托情思,或感慨人生。有人回顾了一年来的收获和感悟,有人说出了对父母妻儿的祝福,每到走心处,不善掩饰的工友们,在笑容与泪水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年味”说到底是“人情味”,中国的年是中国文化的传承,代表着美好的心愿,寄托着美好的祝福,是对旧年岁月的挥手告别,是对新年蓝图的美好展望,能够与家人亲朋好友团聚,是莫大的幸福!
(作者单位:新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