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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在抗震救灾的归途中
徐智第
   
  一处在唐山古冶抗震救灾三个月后,上方通知:人员要陆续撤回梅七线。
  第一批要走的人员是四段十七队一个班,有40多人,由队工会主任李大显带队,回梅七线44公里处进行新工点的前期建点,为全队回梅七线做准备;四段段部5人,押运一些物资,是单独一个车皮,由供应站站长、段部党支部委员老张负责,我和徐寅在其中;一段五队是一个组,有十多个人;总计60多人,6个车皮,十七队四个、四段段部一个、五队一个。
  十七队吸取了转战津浦复线没有在车皮上设立灶房,以至在陇海线新丰镇车站停留时间很长,在车站和新丰街道上闹出乱子的教训,车皮到位后,先盘锅灶、上水箱,储水、储粮、储菜,并派两个炊事员一路开伙,每天两顿饭。四段段部的5人随十七队搭伙,五队的十多个人是在自己车上盘灶做饭。
  一天午饭后,四段、一段、十七队、五队的领导到古冶车站为第一批回陕人员送行,6个车皮加挂在一列货车的中后部。
  列车飞速前进着,我趴在门缝向外看,感到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去一趟唐山,只是坐火车路过,那是地震的中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没有看到。
  由于各车皮之间是不通的,在搬迁途中开饭,必须在停车时进行,还要抓紧时间,以防列车又要动了,或编组或出发。
  当列车到达天津南仓编组站后,天快黑了,炊事员推开车门,放下木梯,把写有主、副食价格的小黑板朝车门上一
  —“开饭了,挂,把头伸出车门,大声喊叫:抓紧时间,谁肚子不饿,谁就别来!”这后半句显然是一句玩笑话。
  作为搭伙人员,听到开饭声,要及时下车,又不能抢在最前头,要让本队的职工先买,这是一种礼貌。
  买饭的人,可以上到车皮上,先看看饭菜,再确定买啥。也有不上车皮的,把碗递上去,报一声饭菜名,递上饭菜票,接碗走人。
  为了等待重新编组,列车在天津南仓编组站停了很长一阵子。南仓编组站给我的感觉是很大,要编组的车辆很多,头顶上的电力线像蜘蛛网一样。
  又一个白天来到了,这一天是10月23日,上午饭也在列车停站的空隙开过了。到了下午两点多,列车驶出三门峡车站时间不长,进入一座隧道,出隧道是深路堑,张站长突然说:“我咋发现土坡上的小孩子朝车皮上扔土块、石块呢?”徐寅扶着车门朝外一看,说:“不好,有火星子朝后飞呢!”紧接着就听到前边车皮十七队的职工在大喊:“不好了,前边的车皮着火了!”
  这时候,一处的6节车皮,经过途中的编组,在这一列车的位置是靠前的。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和十七队职工呐喊声,列车进入一个小站,司机也可能发现了,列车开始减速了。
  我和徐寅在列车尚未停稳,就开门跳下车了,同时看到李大显也从前边的车皮上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职工,五队的车皮上也最先跳下来一个人。
  我们是工程人,对铁路运输的事不太懂,只一门心思:保护国家财产要紧!大家齐心合力,又扒上还没有停住的列车,伸手把车钩给摘掉了,把一列火车给变成了两半。
  着火的车皮在机车后的三、四位,车皮上的篷布已经烧完了,拉篷布的大绳也烧断了。身材瘦小的李大显第一个爬上车皮,我、徐寅、十七队、五队的好几个职工也爬上了车皮。整个车皮烫得烧手。通过察看,这两车皮装的是飞鸽牌自行车的组装配件,有的配件箱子也着火了,向上冒黑烟。有人开始脱掉自己上身的衣服扑火。
  李大显对我和徐寅说:“你们在车上,我去组织人提水。”说着,就跳下车,大声喊叫他带队的几十口人:“老少爷们,提上水桶,用咱食堂的储备水救火!”
  我跟着李大显跳下车去提水,炊事员叫陈厚福,我和他原同是十七队三排一班的工友,他听到李大显的喊叫,也大声喊叫:“李主任,你疯了,你把水提去救火,我拿啥给大家做饭呢?”
  李大显大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抢救国家财产要紧!”
  陈厚福急了,大声嚷嚷:“李主任,你别忘了搬迁津浦复线时的教训,就因为车上没有饭吃,全队乱成一团,闯下多大的乱子!”
  李大显也急了,大声喊道:“我的祖宗,水火不留情,是抢救国家财产重要,还是我们吃饭重要?听我的,全体都有,提水救火。”几十名职工排成一条龙,用十几个铁皮水桶向着火的车皮传水灭火。
  灶房车的储备水是装在两个四立方的水箱里,已经在车上开了两顿饭,加之吃喝洗漱,已经没有八立方了。有人喊叫:“快告诉李主任,火到底浇灭了没有,水箱要见底了?”
  李大显听到报告声,和在场的火车司机商量,用蒸汽机车水柜里的水继续救火。司机同意,李大显亲自带人到机车上去取水,徐寅也跟着去了,由于水柜太窄小了,李大显说:“我身子小,我下去。”就自己下去取水,并举上头顶交给上面的人。
  一处的60多名职工全部参加了灭火战斗,连“坏坏腰”的四段供应站的张站长也参加了。除了用水浇,还逐步打开两侧的边门(不敢一下全打开,一通风就着得更厉害了),用湿衣服捂火,用荆筐揣土压火。经过60多人的共同努力,两个车皮的明火暗火都被扑灭了。再看看灭火人,黑脸黑手黑身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有的双手烧得起了泡,有的手皮被烙焦了,有的衣服被烧烂了。
  车站人员和驻站公安也到了现场,他们感谢一群救火人,问是什么单位,领导又是谁。我和徐寅同时把李大显推上前,说:“这是我们的工会主任。”李大显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是管铁路的,我们是修铁路的。”
  车站人员握着李大显的手说:“修铁路的单位多了,得让我们知道是哪一家?”李大显只好说:“我们是铁一局一处的职工,刚参加完唐山的抗震救灾,现在是返回陕西。”
  “原来是抗震救灾的英雄啊!”车站人员说。
  车站人员告诉李大显:“火是扑灭了,但这两节车皮里的货要卸下来,车体要检查。我们车站人少,麻烦再给帮一下忙。”
  李大显满口答应没有问题。他也提出了要求:“我们车上带的生活用水都救火了,麻烦给我们把水补上,沿途还得吃饭呢!”
  车站人员回答:“应该,应该,马上补。”
  两车皮自行车配件,装在车上看着不多,卸到地面上,山大一堆,在灭火和卸车的过程中,来看热闹的人一拨又一拨,但无一人偷拿,更无哄抢之事。我深感当地民风的淳朴,民众的守规矩。
  现在回想起来,民风、民众如何,又是受官场风气影响的,所谓上行下效,就是这个道理。
  我是搞宣传工作的,当时就被救火的场面感动了,并了解到我们这一趟列车是郑州开往西安的1709次列车。
  列车重新整备出发后,我心潮难平,取出提包里的稿纸,趴在一个木椅子上,写了一篇《在抗震救灾的归途上》的通讯报道,后刊登在《铁路建设报》上。
  (作者单位:新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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