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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位父亲
  

刘伟


  父亲是一名地道的农民工,母亲在种庄稼仅能养活一家人之后也随着父亲奔走于各种工地。因为这个原因,年少时,遇假逢节,我也随着家人流落于各个工地。毒辣的炎阳,湿冷的剪力墙,压着父亲变形的脊梁,脚手架吱吱呀呀诉说着硌肩的疼痛,在这个世纪最初的年代就给我烙下了去不掉的印象和褪不去的肤色。
  我向来是极尊重农民工的,曾发誓要努力让父母远离那种受气受累的活,如今,却置身于中铁这一行业,不得不面对诸如父母的一批批农民工,是极难狠下心来呵斥一二的。如果说我们中铁是一辆驰骋在建筑行业的列车,那么,我们也只能是机械的核心组件,作为燃料燃烧的不单单是一线工人们的汗水和力量,而是他们努力生存于城际间不分昼夜奋斗所消耗的生命和奉献于社会被磨灭的心血。或许,他们形形色色,退场又进场,还未洞悉他们的价值,又在你的眼角下慢慢退出了踪影。但,谁都不能磨灭的,是他们奋斗的价值。
  我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到只有在我心中才是伟大的。我负责的工区有一位工人,沉淀在他额头上的皱纹诉说着沧桑岁月。他是当地农民,要是非要找个形容词的话,只能是老实了。老实到穿着破洞的布鞋去丈量走过的路,老实到见到每一个看似领导的人都要嘻哈弯着腰递烟问候,老实到连撕创可贴都要唯唯诺诺。平日交谈,他告诉我他的大女儿今年都大四了,说起来满脸自豪,目光柔和的眼角纹延伸出的沟壑连到了微微上扬的嘴角,我遂开玩笑的称他老丈人。老丈人干活是极认真的,一把铁锹,一辆摩托车,在占线三公里的路基上捡石块,摊土堆,清杂物。无需管理者多说,他总是抢干最累最苦的活,因而,干活的人来了又走,一茬接一茬,而他一直坚守在骄阳和风雨中。
  他说了,女儿毕业了,就去回家歇着,语气中流露着期望。
  我说的最多的是,老丈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活干不了不要紧。
  父亲干活受过伤,休息了大半年,至今也呻吟着那时落下得病,因而,刻意要求工人们注意安全,是我最在意的事情。母亲打电话说与我,千万不要善良得像以前那样跑去抢工人活干,我笑道,说不准帮了哪个一不小心就成了岳父岳母了。工区工人主要是当地汇集的老农民,半生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辛酸刻在他们脊柱上的不只是弓屈,还有支撑的家和儿女的希望。若是出现一丝丝事故,破灭的或许是儿女读书的希望,亦是老人泪眼婆娑的悲伤。
  蹒跚的步伐,拙笨的言语,还有肆意妄为的岁月摧残,下一次,待黄昏拉长他们回家的影子,请忽略这些,报他们以诚挚的问候,因为——他也只是一位父亲。
  (作者单位:市政环保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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