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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4版
发布日期:2021年09月23日
见信如面
文章字数:1534
  郭彬捷康先生:
  我在回程的飞机上给你写了这封信,已经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上次似乎还是在结婚前,可我现在的心境却大不相同,除了曾经的思念、不舍、郁闷,更包含了五味杂陈的感慨。或许是因为来机场的路上坐了太久的车头皮发麻,大概是天气太热喘不过气,还是因为这次离开又要很久不见,我也不知道,这一次我想写写对你新的认知。
  钦州的夏天是从淅淅沥沥的雨开始的,大地经过短暂的冷却之后开始苏醒,空气开始潮热,路面的棕树生机盎然,挣扎着指向湛蓝的天空,花花草草提起神来追赶着山歌时节的花事,无边无垠地怒放着,海水张牙舞爪地拍打着海岸,一直到整个春天夏天秋天,慢慢结出句号一样的圆满籽粒。
  从我到达广西迈下飞机那一秒,汗毛就像被水充盈起来,额头、鼻尖冒出了汗珠,闷热和潮湿令我一个北方人感到无比难受。那一秒我觉得能在这里呆下去可能就是一种勇敢。
  每天早上七点半,还在一片昏暗中,你起身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洗漱、点名、吃完早饭,带上安全帽就去了工地,我在彩钢房里透过窗看着日光下你离去的背影,蓝色的工装幽幽地闪烁,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我帮你整理衣柜,发现所有白色衣服衣领背部都被汗渍侵透成了黄色,柔软的衣料变得僵硬,看样子是洗也洗不掉了;工装的裤腿上剐蹭的泥土和和袖口边磨出的线头还历历在目;鞋子上厚重的灰尘和勾破的小洞,仿佛都在述说着你在工地的每一步脚印。
  中午你从工地回来,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用手抹掉,不出一会又满头大汗。你顺势撩起衣服擦拭汗珠,可坐下我还没跟你说几句话,电话又不停地响起。我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替你泡好了茶。午休过后,你又要去了工地,说有检查,说话时眼神也充满了愧疚,对我说你自己上上网,晚上有时间我陪你去路边走走。
  夜晚来临了,你又说今晚通知要开会,让我稍等你一会。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开完会你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还出去吗?我说,走吧,我们好久没有散步了。
  没料到的是,晚上十点的产业园很是欢快,还记得当时你们刚来,这里时还是一片荒凉,望过去一马平川的样子。才五年,这里房屋起起伏伏,路边还有了小摊小贩,热闹的小夜市,很多工地上的工人和当地的居民在夜晚的晚风中放松地喝杯啤酒。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们存在的意义吧。
  其实,我想说的话很多,我满肚子委屈,委屈我们恋爱的时候你就在外地没有假期没有陪我出去旅游,委屈结婚第二天因为赶工没有度蜜月你就去了工地,委屈你在外面盖了那么多房家里买房装修你没搬过一块砖。我真的委屈,我甚至经常会跟你发火,最凶的那次我说你自私,你只用工作什么都不用管你只在乎自己,你听到这句话第一次跟我大声说,你以为我不想回家么。
  可是现在,这些委屈我竟然说不出口,我不知该如何责备你,甚至,我开始责备我自己。你工作上大大小小的烦心事从来不跟我说,没有抱怨过天气的炎热,没有抱怨过睡不醒的清晨,没有抱怨过吃不惯的饮食。我却经常因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跟你发火,你忍受着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回不了的家。我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你最近有啥烦心事,可以说来听听。
  我待了短短三天,就要回去了,像一场人与自然约定的快闪之后,就着相聚的喜悦,迎来离别的不舍。在机场没有特别的感慨,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我笑着对你挥了挥手,你说我会想你的。嗯,我也是。
  我清晰地记得几个细节,一天中午我们在午睡,突然哪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电钻声,我瞬间被吵醒伴随着抖动了一下,你好像也醒了,好像也没有,但是迷迷糊糊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大概是这种下意识反而更让我觉得你内心深处对我呵护。
  在这段婚姻里,你说我学到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更娇气更任性更不爱干家务了。因为在一起的时候,你从不大声对我说一句话,从不让我下厨做一顿饭,从不让我生气超过一分钟。我真的一点都没长大,除了更爱你。
  (作者单位: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