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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7月03日
在这个夏天读《静静的顿河》
乔晓荣
文章字数:2925
 
  在这个夏天,我读了很多书,有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有肖复兴《正是橙黄橘绿时》、有李娟《我的阿勒泰》、有塔拉.韦斯特弗《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但最值得震撼和打动的还是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长篇巨著《静静的顿河》。
  读这本书时,我整个人仿佛被卷入一个充满历史沧桑与人性挣扎的巨大漩涡之中,以至于,读完后的很多天,吃饭、走路、睡觉还觉得和格里高利,阿克西妮亚,娜塔莉亚,杜妮亚这些人的故事在一起。
  有时,我们读过的书,可能会忘记主题,忘记内容,但具有长久生命力的人物形象和长久的审美价值,却一直记得。这部深沉广阔的作品就具有这样的特点。这是作者的成功也是不朽作品的伟大之处。
  这本书描写的是俄国哥萨克人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生活画卷。读完,你肯定会问我,讲的什么故事?书的核心是什么?在厚厚三大本150万字的笔墨中,我领悟到的就是人格魅力。作者肖洛霍夫讲得很清楚,就是要表现人的魅力,人的魅力就是人性美和人格美,美就是本书的精髓。
  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喜欢中心人物格里高利,我也不例外,喜欢他的野性,他的英勇,他的不羁,他的善良,他的淳朴,更喜欢他心中一直保持的那份坚定的“人性”。
  也喜欢他的情人阿克西妮亚,喜欢她的勇敢、高傲、独立,喜欢她为了追求爱情,敢于打破命运的苦难和世俗的勇气。她们的爱情故事贯穿小说的始终,不仅是整部小说最重要的线索,也是全书最具魅力的篇章。
  还喜欢他的妻子娜塔莉娅,喜欢她的温顺,贤淑,更为她那颗富家女却为了爱情忍辱而容忍的心敬佩不已。
  特别是格里高利展现强烈、深厚的人性和美好的男子汉的性格。让每个读到他的人都会深深爱上他。怎能不喜欢这样的人物呢?翻译者力冈说他在翻译过程中已深深爱上了格里高利这个人物。就连著名作家邓九刚也借用高尔基夫人的口吻说:“如果我是阿克西妮亚,也会爱上格里高利。”我想,如果你是读者,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作者写他在爱情上的热烈、执着。受到压抑后,他携情人在炮弹雨林中离家出走,表现了他的反抗和勇于追求自由的精神。你还记得我国汉代那首《上邪》的乐府民歌吗?山无棱,江水为竭,夏雨雪,天地合。爱情一直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也是人性美的一面。格里高利和阿克西妮亚的真挚爱情,超越了生死。
  在那个战争与暴乱不断的日子,格里高利的哥哥,妻子,嫂子,爸爸,妈妈,女儿都相继死去。家庭的悲剧一次又一次打击着他。他厌倦战争,厌倦杀人,厌倦子弹,厌倦抢劫,最后,他把所有生的希望都寄托在阿克西妮亚身上,他想带她逃离这个厌倦了的地方,他想安宁度日。死里逃生中阿克西妮亚在马背上中了子弹,失血过多死了。格里高利最后那丁点渺茫的希望彻底化为泡影,他明白,一切都完了,他这一生中能够发生的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读到这里那种无力的悲痛如同一片阴影笼罩着我,它不发出任何声响,却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同情格里高利,也同情两位难忘的女人——他的妻子娜塔莉亚和他的情人阿克西妮亚。她俩都因为他而遭受灾难。唯一慰藉的是阿克西妮亚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在阳光的朝阳下,把自己的阿克西妮亚埋葬了。在坟坑里,他把她那两条已经泛出死白色的黑乎乎的胳膊十字交叉地放在胸前,又用头巾盖住她的脸,免得土粒落进她那半睁着的、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已经昏暗了的眼睛。他和她告了别,心里认定,他们离别不会很久了……”
  回到自己村子的时候,格里高利已经满头白发,除了一个年幼的儿子以外,他这一生中的一切都丧失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情似海,愁肠断啊!
  当初哥哥被杀,他发誓要报仇,如今他视同生命的情人被打死,他却只是悲痛,只觉得天空和太阳都成了黑的,再没有萌发疯狂的报复心。
  他依然回归故里,将所剩枪支弹药扔入顿河,朝自己的家门口走去。这时候他依然是危险的,然而他不再逃避,而是迎着危险走去。
  作者选择在这里结束,这不是故事发展的高潮,却是思想性格发展的高潮,不是故事的圆满结局,却是思想、性格发展的圆满结局。
  格里高利的一生已经过去,而过去的一生就像一场短短的噩梦。
  揭示格里高利性格的另一条主线,是他在战争中,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表现。
  格里高利和其他哥萨克小伙子一样,应征参加俄德战争,他在战场上第一次杀人,心情异常沉重。他第一次参战受伤回到家乡,家乡人对他这样一个军官表示了很大的尊敬,激发了他的哥萨克精神,因此他作为一个好样的哥萨克又上了前方,他一面诅咒战争的荒谬,一面又忠实地保持着哥萨克的名声。
  他参加了红军,又在红军队伍中产生迷茫离开了部队回到了家乡。
  他参加了暴动,依然完整地保持着他优秀的品格,他发誓要为哥哥报仇,然而他终不忍心。他在战斗中内疚、痛苦得发了疯。在抢劫成风并受到鼓励的暴动中,他自己不抢劫,也不准手下士兵抢劫,因此他被撤了职。他宁愿守住自己内心的清白,甘愿被撤职。
  米沙是他自幼的好朋友,虽然米沙杀了他的哥哥,但他一听米沙被暴动军俘虏,便连夜赶来解救,一路连夜赶马,连马都累死了。
  在白军和洋人面前,他显露出一副铮铮铁骨。他当了暴动军师长,却依然保持着朴素的劳动者本色。有这样一段感人的描写,某参谋长说他是“一个极其偶然闯入军界的军官”“没有文明人必须具备的那些特点”。他以为格里高利听了这种嘲笑会发怒,格里高利没有发怒,反而大笑起来,说:“我才不想学你们那些待人接物的态度和礼节。这些玩意我跟老牛打交道一点儿也用不着。如果上帝保佑,我能活下去的话,我就要天天跟老牛在一块儿,我用不着奉承老牛,用不着说‘劳驾,白头领,请您拉犁吧!对不起,花皮!请允许我给您整一整皮绳,好吗?牛大人,牛先生,我诚惶诚恐地请您顺着犁沟走!’对待老牛就要干脆利落:唷!哦!……”。
  格里高利的思想发展也是向上的,因为他的所有行为并不是投机取巧、见风使舵,也不是怀着仇恨,只是因为他有着刚强、正直、善良、求实的品质。
  战争给老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的亲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家庭悲剧一次又一次发生,个人在悲剧道路上越陷越深,悲剧越发展,他的思想越明确,越深刻,越坚定。
  一方面格里高利在痛苦地抗拒战争对他人性的磨蚀和扭曲,另一方面,他在人格方面高于周围的人。
  大概所有读过这部书的人,都会对战争有一种清晰可怕的印象。在小说的开始,也就是战争还没有打响的时候,顿河的哥萨克们过着多么惬意的幸福生活。村里的人们,虽然还是有贫富差距,但都能自给自足地过着令自己还算满意的生活。随着一战的爆发,井然有序的秩序被打乱了,村子里的哥萨克越来越小,人们变得越来越穷,心也变得越来越硬。就连格里高利当初为了营救他的发小日夜兼程连马都被赶死的米沙,到最后为了个人利益冷漠至极地把格里高利逼上绝路,人性最露骨的恶,就是一旦见朋友落魄,他就落井下石。
  在这场持续几年的战争里,格里高利找不出哪一方是明显的正义,慢慢地,随着他多次摇摆不定的足迹,他明白了,在战争里,并没有哪一方是所谓真正的正义,也并没有哪一方是邪恶。
  真正的正义,永远属于人民,属于那些善良的热爱生活的人们!
  而真正的邪恶,也并不是所谓的“敌方”,而是那些在战争中所有的对人类存在以及文明和理性的践踏!
  尽管这个世界可能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战争与和平交织,痛苦与美好并存,小小生灵的你,即便全世界都在阻止你前进,那又能怎样呢?
  在这个夏天,你依然保持你的善良,你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