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我逐渐意识到,我的父母真的已经变老了。虽然每当家里有搬东西抬杂物这类活时,他们就会说:“让我们来吧,你们这些小娃娃,哪来力气做这些。”在爸妈眼里,照旧把我当孩子,忘记我其实已经是不惑之年了。
早上和母亲通电话时,她正在医院里看病拿药,最近她咳嗽愈发明显,拖了好久,不见起色,害怕进医院的她不得不去找医生问诊,对面人声嘈杂,耳朵已经不太好使的她听不清我电话这头的话,我不停问:“你找到医生没有?抽血结果怎么样?”而电话那头的她重复回答“你说什么?我和你爸在医院里呢,别管我们了,你快去吃早饭,不吃早饭身体不好。”质朴的话语却又答非所问,这样的情形越来越多,慢慢的,他们变得不太敢单独出门;外出到陌生地方,一时半会见不到我,就要开始发慌;会很快忘记上一刻发生的事;甚至偶尔会把晚上当成刚天明。我带他们看医生,照脑部CT,做各种检查。医生都说,这些属于老年人变老的正常现象,只会越来越差。我明白,却无法抑制那种从心底最深处蔓延而来的害怕与难过。
我记忆里那个年轻、爽利的父母去哪儿了?我印象中那个能干、无所不能的父母又去哪儿了?是什么让他们衰老的这样快?是那转瞬即逝的可恨光阴,是那日夜不停的辛勤劳作,是为了养育我们姐弟长大的殚精竭虑。过早、过多生活的磨蹉带走了他们的硬朗,也带走了他们的健康。
时光过得那样的快,快得时常让我陷入回忆。我们家有三个孩子,身为匠人的父亲每天早出晚归给人做活,有时路途太远,主人家善意的留宿却从未停止他回家的脚步,无论多晚他坚持回家,他觉得一家人一定要整整齐齐在一起才好。每次母亲拿这个笑话他的时候,他都是一笑而过,嘴里嘟囔着“这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你和孩子们嘛!”我想这或许是父亲最笨拙的爱的表达吧。在我们成长过程中,父亲和母亲从未缺席,竭尽全力辛苦劳作养育我们姐弟三个长大。他们坚持供我上学,督促我认真学习,考上了大学,改变了命运,让我在大城市里得以安身立命,成家立业;他们辛勤劳作,使我懂得贫穷不会长久,勤劳可以改变一切;他们身上属于农民特有的那种坚韧让我学会坚强和不轻易妥协;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和睦相爱让我懂得什么是家的温暖。我发自内心的感谢父亲和母亲,这是他们给我这一生最好的礼物。
上高中后,我开始去异地求学,每次出门都是我最难过的日子,而每次回家就是我最期盼的时光。虽然在求学和工作的十几年里,我和父母长期分离,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我的爱还有我对他们的依赖。一封封书信是他们对我的关心,一通通电话是我对父母的牵挂。父亲在我心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伟岸,但是,近年来,他走路开始略显蹒跚,逐渐看不见书上的小字,听不清我电话这头的声音。无情的岁月使他本不高大的身躯变得佝偻,让母亲满头的青丝变成白发。为了这个家,父母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没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还让父母一大把年纪远离家乡来这陌生的城市替我带孩子做家务。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愧疚自责,他们却豁达的告诉我能来大城市见世面不知道多高兴,让我安心上班,不用顾及家里。回忆往昔,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片断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不懂什么叫珍惜,什么叫爱,后来明白了,却不明白怎样才能回报这样的爱。父亲母亲,或许我不能成为多么厉害的人,但是我可以更努力的工作,更健康的生活,让他们看到一个内心强大、积极上进的我,只因为是我,是他们,是什么都割舍不断的血缘亲情。
小时候,你我的愿望大抵都是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有好玩的玩具,住漂亮的大房子,长大了,这些愿望变成了一家人整齐健康的在一起,带父母去旅游,给他们买好看的衣服,给他们买喜欢的东西,让他们住上漂亮的大房子。这一辈子,总是父母在追逐我们的脚步,而我们有多少时间留意到他们的背影呢?这辈子我们还剩多少时间相聚呢?犹记得,母亲生病期间,因为工作性质,我无法长期请假照顾,为了替我减轻经济压力,父母拒绝了我给母亲请护工的建议,为了使我安心工作,几乎没下过厨的父亲学着做饭、炖汤;给母亲洗头、洗脚;带着她独自前往医院复诊,几年如一日的照顾,直至母亲康复。都说家里有个长期病患会让一个家不得安宁,但这并没有让我们家分崩离析,反而使我们更加理解和包容,更加懂得生命的意义和家庭的珍贵。经受了不少坎坷后,我终于明白内心那份最真挚的感情,其实是不需要任何华丽的语言去修饰。父母是我今生最亲的人,他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健康的体魄,我明白无论何时他们都不会抛弃我;而无论何地,他们需要我,我都会为他们全力以赴。在这个世上,我再也想不出一种爱,比这更无私的了。
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在我们有时间的时候就要带父母去品尝美食,去领略美景,带他们去爬山,去看海,去旅游,让一帧帧照片留下相亲相爱的风景,让一声声欢声笑语刻下爱的足迹。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人生有父母,尚有来处,否则,只剩归途。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只要有父亲母亲在,我就从内心觉得安宁;无论走到哪里,家都是我的归宿;无论什么时候,我们的爱都永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