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大半年,几乎每天都是在忙碌中度过。为了工程如期竣工,几乎从未休息过一天,而如今初秋的凉意已渐渐袭来。周末午后,主要的工作任务基本安排妥当,冲一壶远方朋友送来的普洱,静静地闲坐在窗前,于淡淡茶香中,举目远望窗外微云轻绕的秋日天空,不由自主地想起朦朦胧胧漂浮在远方的故乡,想起那片曾经带给我无尽欢乐和美好记忆的田野和土地,尤其是那童年的秋天,给我留下无数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我的故乡位于举世闻名的唐乾陵所在地陕西乾县。故乡在我的印象中有时感觉它很普通无常,普通到我竟无法脱口而出它的与众不同和迷人之处。尽管它乏善可陈,像中国万千村落别无二致,然而,对于我来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乡,却永远是我人生中最珍爱的地方,是我这个远在他乡的游子,常常午夜梦回的地方。无论我身在何处,故乡的每一处都真真切切地深刻在我的心间,成为我漂泊在外的思想源泉和精神支柱。
故乡的秋,是最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夏天的酷热随着鸣蝉的缓和而逐渐消退,一望无际的玉米田里,开始显露出丰收的厚重,一穗穗挂着长长的胡须裹着翠绿色外衣的玉米棒斜挂着玉米秆上。暑假未过,玉米棒尚嫩不能烧着吃,但红薯的块茎已开始在土里变得肥大,我们五六个小伙伴结伴而行,于午后人静时分,拎着筐子借着给猪拔草的由头,跑到塬上偏僻的塄坎角落里,几个人迅速组织分工,分头行动。你负责偷红薯,我负责挖坑,他负责捡柴禾,不一会,绿油油的田野里便冒出了袅袅青烟。烤红薯是一门技术活,须掩埋在土里烤才好吃,土埋得太厚则难熟,土太薄又容易外焦内生,没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是断然烤不出软甜喷香的红薯的。大伙围着火堆心急火燎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待到火灭了、烟熄了,每个人都急不可耐地抄起杨树枝,拨开土灰,紧接着一阵甜香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尽管红薯足够人人有份,但小伙伴们还是免不了你挣我抢,个个弄得一身的泥土和柴灰。滚烫的红薯在手上不停地左右调换着,每吃一口一边吸溜着,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美滴很!”那种滋味,是人生中最为甘甜、最为欢乐的。不觉已到而立之年,身在他乡的我,每每想起则心又飘回那遥远的地方,嘴角亦不自觉地流出了回味的口水。
初秋刚卸园的西瓜地也是最为诱人的好地方。地里的藤蔓还未除去,几阵夏末的雨水过后,荒草开始长满瓜地,在一丛丛厚厚的野草堆里,只要你仔细寻觅,一定会不断发现碗口大小的西瓜蛋儿。每每发现一颗赶紧下手摘下来,狠狠一拳头捶开了,鲜红的瓜瓤便裸露出来,瓜汁顺着指头缝缓缓流下,不一会就湿了衬衣脏了裤子,而那会的我们全然不顾,只顾埋头狼吞虎咽,非要吃到肚子撑圆了为止。然后,再脱下衣服铺开,将吃不完的瓜蛋儿全部包裹起来,提溜回去给家人分享。那时农村的物质还相当的匮乏,即使二三毛钱一斤的西瓜,大人也往往舍不得买。而这些西瓜蛋儿对于我们十几岁的孩童来说,算得上是人生的一大收获和荣耀。
那时的我们,暑假只有一两本单薄的暑假作业。因为作业少,这反而成为我们的一种乐趣。每一年的暑假作业,我们定会一丝不苟地做完,然后好好保存起来,等着开学后拿回学校交给老师检查。而现在孩子们的暑假,却总是被繁重的假期作业和各种培训课程充斥着,从而失去了童年时所应有的欢乐。
暑假对于那时的我们而言,最好玩的时分便是快开学的那几天。在那段初秋时光里,最炎热的伏暑已过,大地开始泛凉,在这样的时节里,白天的我们是从来不用午休的。午饭刚过,我们几个小伙伴便呼朋引伴地聚在一起,或是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或是在渠岸边的桐树林里,亦或是在干涸的灌溉渠底,撕下几张纸铺好,拿出一盒已经用旧的断了页的扑克牌,席地而坐,吹着清风,打起牌来。那时我们还不会玩斗地主,只是简单的四人升级或六人打分。尽管玩法很简单,但我们每个人却都玩得乐此不疲,赢了的兴高采烈,夸对家打得好;输了的哭爹骂娘,指责队友水平烂臭到底。于是难免因此吵闹起来,甚至纠缠着打斗在一起。这时大家定会立刻上前将彼此拉开,这时的他们鼓起腮帮说道:“不服咱们继续再战。”就这样吵吵闹闹,一直玩到天黑,当大人们在村口或地头喊起我们的名字,才依依不舍而又心满意足地回家。回家的路上,也必定是喊着:“各回各家,老婆在屋杀瓜”的口头禅,快乐地归去。
每当夜幕来临,田野里便开始上演起一场蟋蟀的协奏曲,“jujuju……”那声音具有超强的贯穿力,一直从田间地头飘到庄稼人的炕头和饭桌旁,如同天籁一般不绝于耳,为初秋的夜晚增添独特的和谐。每天天刚蒙黑,邻居老伯便会准时将自家的14英寸黑白电视机从屋里抱出来,放在村子街道中央的一把椅子上,人们便陆陆续从家里走出来.大人们有的端着饭碗,有的拎着凳子,而我们这些孩子们则快速奔跑着,抢占最前面的优越位置,然后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唯恐漏掉一秒钟的电视情节。有时实在瞌睡了就躺在地上,头枕到伙伴的腿上,眯一小会起来再看。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几部电视剧有《西游记》《封神榜》《新白娘子传奇》和《神雕侠侣》。
童年的欢乐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感觉还没玩够,它就伴随着我读初中、高中而逐渐消逝。现在的我,因从事工程建设工作,长年四处迁移,已经很少和曾经的小伙伴们团聚在一起,也很少有时间再次感受故乡秋天的美好。
佛经里有一句话:人活世上就是一种修行,从落地下来的那一刻起,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便注定要承载许多欢乐悲喜,是非恩怨。三十年来,我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或许恰好印证了这句话。但无论这一路经历过什么,每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便常常回想起童年那段美好快乐的时光,想起那些曾经最美好的幸福时刻,想起那些一起成长,一起在田野里留下最纯真欢声笑语的小伙伴们,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想起那时的大人们,那一个个辛勤而质朴的身影……在这无限的回忆中,当下的一切的烦恼便都会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美好与遐想。(作者单位:电务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