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4版
发布日期:2021年12月08日
天一阁的传承与管理探微
史飞龙
文章字数:1519
2008年元月1日的宁波虽然阳光明媚,但是冷风肆虐,风撕扯着粗大的树冠,狠狠地抽打,阳光被繁茂的树梢掩映得零零碎碎,整个宁波城似乎都在风中摇摆。
问过几个路人,走到天一阁西大门前,起初的心跳已逐渐变为池水似的平静。冬日的大风刮过院中蔽天盖日的大树,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天一阁的波澜不惊的气度。这里的风声似乎吹在时间之外。在繁华城市的一隅,也只有天一阁能如此淡然,雅静中透着雍容大气。
走进西大门,天一阁的创建人——范钦(1506~1585),坐在大树下,似乎四百多年来都曾如此坐在那里,和他的子孙们守着他神圣的书斋,守着他们心灵的殿堂。直到脚下的青石板上一点一点布满密密的青苔,直到大树的绿荫遮满了整个院落。
天一阁是亚洲古代家族私人藏书最大,世界上古代留存至今最古老最著名的三个图书馆之一。据《天一阁藏书及社会贡献史考略》我们了解到“范钦,字尧卿,一字安卿,嘉靖十一年(1532)进士,历任湖广随州知府、工部员外郎、江西袁州知府、江西按察副使、广西参政、福建按察使、云南右布政、陕西左使、河南副都御史等官职,嘉靖三十九年(1560)累官至兵部右侍郎,同年回乡归隐。范钦一生酷爱典籍,为官多年,每至一地均广搜图书为己有,并于退隐次年始建天一藏书阁”从这段文字里我们可以大致了解到天一阁的由来。
然而,这个古代古老的家族图书馆,凭借一种什么东西,穿透五百年来斑驳磅礴的历史风雨挺立在这里,恐怕是众多来访者心中一个共同的疑问。或许,我们从下面两个小故事里能得到一丝线索。
为了能一观“天一阁”楼里的藏书,一个叫钱绣芸的少女宁愿嫁到范家,但是她却至死也没有登上“天一阁”。因为,在范氏族规里有一条“女子和外姓不能蹬阁”的禁令。除了此条族规外,还有“持烟火者不得登楼”“子孙无故开门入阁者,罚不与祭三次”等七条严厉的族规。这种对子孙儿媳尚且如此严厉的规定,更勿论外人了。
制度上的完善严厉,重要的是还要有严格执行制度的人,也就是所谓“执行力”的打造。范钦为了找到合适的藏书传承人,他给儿子们出了一个两难的“选择题”:要么继承万两白银家产;要么一文不争的继承楼里的万卷藏书。这对范家的后代来说真是一个不合情理的抉择,最后选择后者的是他的儿子范大冲。“就这样,一场没完没了的接力赛开始了。多少年后,范大冲也会有遗嘱,范大冲的儿子又会有遗嘱……后一代的遗嘱比前一代还要严格。”(余秋雨《风雨天一阁》)书就这样传承,精神就这样发扬光大,逐渐影响到家族之外。
事实上,天一阁能传承下来,在用制度和“执行力”筑牢一个内部坚固城堡的同时,他并不固守成规,也在尝试着“对外开放”,进一步“盘活资源”。康熙十二年,明末清初大名鼎鼎的史学家、思想家黄宗羲便在范氏子孙的允许下,第一次登上了天一阁,遍阅楼上藏书,并编著了《天一阁数目》。此后,数百年间,诸如全祖望、袁枚等十数人陆续登临天一阁,有幸一览藏书。
现在看来,尽管能登上天一阁的人数甚少,却都是当时学界的“明星大腕”。这种精益求精的选择性“开放”,一方面,体现了天一阁卓然不群的姿态,并与天一阁的七条禁令融合构成了天一阁管理的精神脉搏;另一方面产生了“明星效应”,扩大了天一阁在文化学术界的影响力。正是这种“封闭”式管理和“开放”式管理的并行,天一阁历经了440多年的风雨剥蚀、战火侵袭等波折,穿透了历史的坚硬。而一代又一代的“读书种子”也有了一座精神抚慰和仰望的殿堂。
太阳西斜,独自站在天一阁的后面的天井似的院子角落,我看见风染着铅色从高大茂盛的树顶掠过,滚过仄仄玄色的屋瓦,穿过朱红色的木格窗户,轻轻掀起禇黄色的书页。我似乎听见风翻书页的声响犹如昏黄如豆的油灯在黑夜里燃烧的细微的声响;我似乎看见那个模糊清癯的身影像守着宗教一样虔诚的守着他的殿堂。
 (作者单位:中铁一局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