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正是踏青春游的好时节。然而在大西北的藏族自治县天祝乌鞘岭，依旧是白茫茫的雪域，无半点春意。我们一行人顶着风雪，冒着零下十度的严寒，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向海拔3000多米的兰新铁路乌鞘岭隧道遗址。
强劲的风吹着雪花扑打在脸上如刀割，眼睛也模糊得看不清前路，不得不用手时不时地抹一把。带队的中铁一局机关党委书记王安良格外照顾我。他说：“这次‘寻根溯源忆初心’实地践学活动，您是我们邀请的唯一离退休人员代表，也是年龄最长的。请您给大家讲讲一局的光荣历史和厚重文化，没想到天气这么恶劣，可千万别冻坏了您！”我说：“老天爷可能正是在考验我们呢，来了一个当年情景再现。70年前老一辈在这荒山野岭安营扎寨，战严寒斗风雪，修建乌鞘岭隧道，各方面的条件都很艰苦，今天也让我们体验一下。”
来到洞口，但见洞门上方刻有铁路路徽和“1954”字样，昭示着这座沧桑的隧道已有近70的历史。这里现已被铁路部门改造成为“乌鞘岭党员教育基地”。在中铁一局宣传部部长刘绥安的带领下，大家列队面对党旗，庄严地举起右拳，重温入党誓词，激昂的声音伴着飞雪在乌鞘岭回荡。在解说员的引领下，我们走进这座独特的隧道纪念馆。洞内保留了150米铁路原貌，并停放了一辆旧机车。两侧悬挂着当年修建乌鞘岭隧道的老照片，把人带入到了那个艰苦卓绝的越岭施工年代。
那时候，在毛泽东主席“庆贺天兰路通车，继续努力修筑兰新路”题词的鼓舞下，一局筑路大军挥师西进，跨过黄河，聚集了3万余人，在乌鞘岭地区展开大规模的施工会战。一局的番号也刚由“西北铁路干线工程局”改名为“铁道部新建铁路工程总局第一工程局”。兰新铁路点多线长，重点难点工程多，其中在乌鞘岭地区的隧道群、桥梁、涵管和路基土石方工程，工程量大，地质复杂，加之这里空气稀薄，一年之中半年寒冷。民谚云：“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可见天气变化之无常。一局人在工地搭起帐篷，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寂静的乌鞘岭成了沸腾的群山，机声隆隆，车轮滚滚，一片大干的场景。乌鞘岭隧道1953年10月开工，王世泰局长任命青年工程师戴统三为乌鞘岭隧道主任工程师，负责这座967.8米的兰新线第一长隧施工。这位1937年毕业于北洋大学土木系的高才生，以极高的热情和专业素养投入工作，在乌峭岭隧道施工中，解决了涌水、流泥、裂拱、坍方等技术难题，后来成为著名的铁路隧道工程专家。工人们主要用洋镐铁锨大筐这样最简单的劳动工具，人拉肩扛，苦干11个月，于1954年5月29日告竣。在乌鞘岭工地第一次集中使用机械化与小型机具化施工，调集了两百多台施工机械上山。在路基施工中，涌现出自信男人能干的女人也能干，勤学苦练敢为人先的“新中国第一位女推土机司机胡友梅”，她的故事被改编成为电影《马兰花开》而广为流传，并成为共和国铁路楷模。人常说“自古少年出英雄”，我始信：“艰苦行业出英模”。
耄耋之年的原《铁路建设报》总编辑钱之强先生曾经对我说，乌鞘岭当年可以说是一片热土，吸引了许多有志青年。1954年暑假，他们学校组织了一个班级从上海来兰新铁路乌鞘岭工地实习，从隧道群到高填方路基，到古浪再到头坝河大桥，记忆难忘。他还曾在戴统三家里看到过滕代远部长在乌鞘岭接见劳模的照片呢。同行的小徐说，她是铁三代了，她姥爷就在这里干过工程，还获得了铁路火车头奖呢。姥爷和父辈筑路报国吃苦奉献的精神对她的影响深入骨髓。
乌鞘岭，一个特别而神奇的地方。因为地处古丝绸之路异常重要的地理位置，因为高海拔异常严酷的自然条件，因为修建异常重要的重点难点工程，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这片热土也一次次地卷起热浪，筑起新的里程碑，淬炼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
全国劳动模范窦铁成来到乌鞘岭，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感慨地说，当年修建兰武二线时，他和工友们承担着乌鞘岭隧道进出口110/35千伏变电所以及20.5公里乌鞘岭隧道工程供电。他每天马不停蹄地忙活在工地，风里雪里沿线跑，吃饭没点，饥一顿饱一顿，特别是天气寒冷经常半夜里被冻醒。人的确受了许多罪，但从没有影响过乌鞘岭隧道施工供电。全国劳动模范白芝勇在乌鞘岭纪念馆留言册上写道：“重上乌鞘岭，同心向未来。”他回顾道，那年大年三十，接到通知，连夜赶往乌鞘岭隧道施工现场，夜以继日地进行精测。晚上冻得睡不着觉，只好裹着几层被单，同事们开玩笑说，这人成了“汉堡包”了。他们忍受着饥寒交迫，却以高标准高效率完成了精测任务，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如今的乌鞘岭，有三座穿越乌鞘岭的铁路隧道。1954年建成的第一代乌鞘岭隧道已成历史的遗迹。2006年和2019年相继建成了第二代、第三代乌鞘岭隧道。兰新铁路也从过去单一的普通铁路，改善为复线铁路和第二复线高铁，运力运能都大大提升。古丝绸之路焕发出了不可估量的勃勃生机。
乌鞘岭的风雪，强劲而持久。她见证着一代代筑路人的艰辛奋斗与丰功伟绩。山岳无言，功不可没。
 （作者单位：离退休工作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