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的到来,意味着春节已经拉开序幕,年味应该一天更比一天浓。然而感慨年味越来越淡的人不在少数。消散的年味去哪了?
爱人出游带回的美味“缠丝免”终究还是放得太久,不得不扔掉。其实我也就只尝了兔头,心想收起来每天来一块儿当菜下酒,却再也想不起来吃。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腊月里的某天早晨,父亲从集市上买回两只农户打的野兔,棕黄色的皮毛、瘦长的个头看起来与家兔有着明显的区别。
那个年代切莫说平时,就算过年家中也轻易不舍得买野味,至于怎么剥皮,怎么烹饪父亲更是不得其法。买这两只兔子之前,他也犹豫过一番,在详细问了农户关于野兔的加工方法后,下定决心让全家人打打牙祭。
回到家,父亲按着农户传授的技法准备好工具,摸索着动手操作,“折腾”了整整一上午。
“应该是散弹枪打的,这得多压称啊。”在清除野兔内脏时发现好多铅弹粒,这让父亲着实心疼,嫌钱花得冤枉。即使有些小插曲,却一点也不影响五香兔肉成为年夜饭上的一道压轴硬菜。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想起来仍齿颊生香。
我想,或许这就是年味吧?是那种平时难见,而只在过年才会满怀期待的小兴奋。
眼见离新年不远了,这些天小区里放烟花的孩子们越来越多了,他们或在爸爸妈妈或在爷爷奶奶的陪同下尽情玩乐,这种“监护式”娱乐在我的童年时光却很鲜见。
那时,每到腊月二十六、七,大人们的重心便都转移在灶台上。夜幕下,家家灶台前灯火通明,煮白肉、腌带鱼、炸麻叶、做蒸碗,各自忙着准备过年期间席上的吃食。锅碗瓢盆的叮咚声、噼里啪啦的煎炸声,灶台上升腾的蒸汽与锅中的肉香,顿时在邻里巷道间弥散开来。
而孩子们此时则结伴成群,走街串巷地疯玩,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留下一路喧闹,他们无论“飞落”谁家灶台上,只管又吃又拿后便再到下一家。而各家大人们也乐见其行,不仅热情地给孩子们端出好吃的,临走还要往兜里塞得鼓鼓的。
我想,这或许就是年味吧?是那种温馨的烟火气儿,在市井间、在邻里间不断传递时营造出的浓烈氛围。
小时候,每到正月十五,我跟小伙伴们便唱着“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的民谣,一起在室外欢聚奔走,年的喜庆被小伙伴们再度燃起高潮。
男孩子比较粗犷,找一只搪瓷缸子,在里面“焊”一只蜡烛,倒提起把手就成了一只“灯笼”。
女孩子们手提着五颜六色的纸灯笼,嘲笑男孩子们:“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我们的‘灯笼’不怕烧,还能当手电用。”男孩子们一边回应,一边挥舞着“灯笼”特意向黑暗处探照。
相互不服气,于是我要吹灭她的灯笼,她要抢了你的搪瓷缸子,大家拼着坚守自己手中的那份亮光,仿佛一旦熄灭,就会失去年的幸运。相互追逐嬉闹间,还不忘吟唱“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
我想,这或许也是年味吧?一份童真、一幅童趣,和无法回头的过往。
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关于“年”的习俗,传说有很多,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我不想去探究它的本源,但可以肯定的是,“年”来自民间,是华夏文明的集体创造,随着农耕文化向工业文明的过渡,它也从农村逐渐走向城市并不断演变,成为各地形色各异的春节习俗。
那么“年”既然来自民间,必定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微妙地变化着其形式,这种变化的缓慢以至于需要我们几十年去感受。
“天真快乐”总是成对出现,当我们失去了儿时的天真,却一味索求曾经的快乐,这何尝不是一种奢求?在我们感慨曾经的年味越来越淡时,是否更应反思我们的思想也在变得越来越复杂,复杂到吞噬掉一切真实发生的快乐,复杂到忽略了曾经求而不得,如今得而不惜的幸福感。
当身边一群孩子在“年”的氛围中释放童真,尽情玩耍时,我们怎能否认他们的快乐?对他们来讲,这正是年味,从未消失或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