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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3月27日
人之初
李峰
文章字数:1260

  人这一辈子,最受重视的阶段恐怕就是幼年和老年了。
  人一出生,或者还没出生,就受到极大关注。准父母要做孕前准备,妈妈要吃什么、补什么,爸爸不准吸什么、不准喝什么。经常听到某人在酒桌上的拒酒词就是:“我们正酝酿‘希望工程’”,于是乎大家心知肚明,会心一笑。经过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孩子出生了。还在医院里,亲友们就忍不住要一睹为快,争相去看望,等孩子满月要办满月酒,百天要拍百日照,周岁要抓周并拍周岁留念,甚至有的爱子心切的父母,恨不得用摄像机留下孩子成长过程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孩子的哭笑、吃喝拉撒都是那么新奇。小小的人儿会走路了,会说话了,甚至走路时先迈出地是左脚还是右脚,开口第一声是爸爸或妈妈……都是那么值得回味。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记忆里对出生的孩子也是极尽爱护的。
  那时候,孩子出生后满月时,要待满月酒,我们那里叫“米面客”。亲戚朋友,主要是孩子姥姥家要送米面,米面的样数是一定的,一般是在用荆条编织的小篮底部放上几斤白面,用白纸隔着,上面放上十几包挂面和几十个鸡蛋和红糖,这些都是产妇吃的东西,再上面是一两块三两尺长的碎花棉布,可以给孩子做衣服。不富裕的人家送一篮,富裕人家送两篮,用扁担挑着,娘家的亲戚朋友会把礼物集中到孩子姥姥家,由几个壮劳力挑着,送到女儿家,这天,女婿家是要办米面客的,就是请人做几桌酒席请客人吃。
  等到孩子百日,姥姥会用100棵柏树上结的柏壳,外面用白棉线缠成桃形,最上面再用红线界定,喻为“长命百岁”,再蒸100个如新疆大枣那么大的小馒头,用篮子装了,送到女儿家。一路上,只要遇见人就拿出小馒头送人,寓意请人替小外孙“咬灾”,吃的人越多,就预示着孩子不会有灾难,一生都平平安安的。
  夏秋时节,姥姥家会给不满一周岁的外孙送油条,也是用篮子装着一篮油条,送到女儿家,意思是“揭痂”。过去的人们觉得孩子的头最脆弱,在头骨长全以前,是不会轻易洗去出生时的污垢的,所以周岁以内的孩子头上有满满一头黑痂,自己慢慢脱落,直到头骨长全,才洗头,叫“揭痂”。
  孩子满周岁了,姥姥更会提着满满一篮子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长命锁等给孩子送去祝福。这时候,全家人会吃长寿面。至此,姥姥家的任务才算圆满完成,以后只到生日时给孩子送个生日礼物就够了。
  我小时候,没见过生日蛋糕,每年生日的早上,母亲会煮上几个鸡蛋,兄弟姐妹每人一个,过生日的孩子可以多吃一个。生日的中午一定是吃面,一般是捞面,就是现在吃的臊子面。那时候家里贫寒,生日时能吃到一碗香喷喷地放着肉丁的酸辣臊子面,再配上手里母亲特意煮的鸡蛋,那滋味甭提多幸福了。
  可惜,等那个像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母亲后面给外甥们送礼物的我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母亲却已经年迈,行动需要我们照顾,而且因为离老家远,我的孩子却很遗憾地没享受到上述待遇。我想,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仪式不仅仅是一个庆祝的日子,更是一个回顾和感慨的时刻。它让我们有机会去思考自己的成长和变化,以及那些陪伴我们走过每一个日子的人。时光就像童年溪边一波一波拍打岸边的流水,它送来了很多,却也带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