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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我的青藏线
雷 昊
    2004年4月,随着一声机车的长鸣,我别离了亲友,前往中铁一局新运公司青藏铁路建设工地,在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中来到了格尔木,这是一座建设在沙漠上的城市,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从列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到了异国,这里没有青山绿水,有的只是蓝天和一望无际的沙漠。
    格尔木是前往青藏铁路的必经之地,也是内地人员抵达前的最后一个城市,很多施工人员会在此稍作休息,采购物资,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再上山。什么叫调整到最佳状态?其实就是适应高原反应的意思,简称“习服”。因为这里海拔已经接近2800米,空气比东部沿海地区稀薄了三分之一,身体不太适应的人,就已经有头晕、恶心的症状了。
    我们习服的地点是中铁一局青藏铁路南山口铺架基地,当我们乘坐的大巴接近铺架基地时,广告牌上“海拔高追求更高、风暴强意志更强”的标语在车窗外不时闪现。
    “到了、到了…….”在同学们的呼声中,用红砖围着的院子映入眼帘,里面规则地坐落着无数排彩钢板房和砖房,在院墙的外面还有帐篷,从远处看错落有致,当时心里暗想,这可能就是我们即将工作的地方吧?也没有感觉出来我有啥高原反应哈,如果在这儿,虽然环境苦了一点,我完全可以坚持下来。
    “大家随便收拾一下,在这里习服5天后要去山上,你们要到海拔4700米的安多县城去”,当项目人事负责人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在场的同学们心情有些低落。
    习服期间,我们除了坐在宿舍里聊天之外,就是去体验钉联场的工地生活,大戈壁一望无边,隐约的看见几座山,连绵起伏,出于好奇的我们想到山脚下看看,看起来不远的小山,在我们走了两个小时的时候,还是和我们在驻地看到的一样,庆幸的是这次好奇,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山,却目睹了格尔木河的壮观,在欣赏沙漠绿洲清澈河水的同时,也见证了“三个蚊子一盘菜的”典故,成群的蚊子铺面而来,直到它凶猛地叮咬的时候,我都没有想到它是蚊子,还以为是黄蜂、蚂蝗之类的毒虫。
    五天的时间很短暂,做足心理准备的我们乘坐项目部租赁的大巴车上山了,随着海拔的升高,气压不断地降低,耳鸣耳胀就时断时续地出现,在翻越唐古拉山的时候,头疼的感觉越发明显,我的思想开始了激烈的斗争,想必其它同学也和我一样,700多公里的路程,由于发动机性能下降,跑了13个小时,一夜的奔波看到车窗外安多驻地湛蓝的天空、热情迎接我们的同事,我一激动跳下车,竟有些头晕目眩、腿脚发软,海拔上升了1800米,呼吸真有点困难了。
    我们被分配到铺架队(又称一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听人称呼“一队老大哥”,这种称呼至今让我觉得美滋滋的。为了表现自己,我会抢着扛一些比较重的机具,手里还拎着重实的工具包。但没走一百米,我就开始喘了,心里虽然默念着坚持住,但是腿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机组的老师傅赶上我,从我手中夺下工具包,虽然我还想坚持,可是手不受大脑控制般地松开了。一小段距离后,肩上的机具换到那些老师傅身上,短短几百米的路程让我深深感受到这个团队对我这名新人的关心,暗下决心在铺架队一定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
    铺架队点名时常“提前”,换班过程非常“磨叽”,时常啰里啰唆交代一大堆,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大多数时间我们都是乘坐轨道车赶回驻地。每天回到宿舍洗脸的时候,感觉毛巾摩擦脸庞有些微痛,一照镜子整张大圆脸红彤彤的。当我的脸和大家一样黑黢黢地顶着两片高原红的时候,才体会到了“提前”的积极性和“磨叽”的责任心,感觉到自己才真正地融入到这个团队当中。
    在宿舍里听工友们聊天,大家戏称来到青藏高原有“三大”(肺大、肝大、心大),爬一个三米高的路基都会累得气喘吁吁。刚开始我们这些年轻人还逞能,觉得只不过是危言耸听,根本不当一回事,把氧气瓶放在床头当摆设,这种“硬扛”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早上起来莫名的头疼放倒了,从此就养成了每天下班定期吸氧的习惯。
    在青藏线除了缺氧,最难克服的就是孤独,当时我们的驻地在安多县城,随着铺架的延伸,没有多久就搬到前方去了,基本上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队上调度和经理部沟通全靠电台,仅有的一部铁通电话在中铁十八局的院子里,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会去排队,很多次的落空让我们彻底放弃了,大家无聊的时候就去找一些师傅聊天,师傅们大多是参加过多条铁路建设的老工人,有着丰富的经历,讲起来自然是有声有色、滔滔不绝,他们讲的最多的就是奉献,对于有些细节我们会认为言过其实,每一天就像灌耳音一样听着,时间长了也就不以为然了;在休班特别想家的时候,我们大多会集结伙伴到远处的河边走走、看看远处的山,吼上两嗓子。
    青藏线有一句话叫“十里不同天,一天有四季”,这句话对当地的天气情况和自然条件,应该说一点都不夸张。我们在青藏线工作时,六月份下大雪很正常,最夸张的是一天时间我从军大衣、衬衫、毛衣、军大衣四次变身,但大多数时间是棉衣不离身,以至于家里人带给我的夹克连一次都没有穿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在铺架队机械班“打酱油”,做的最多的就是给师傅们递扳手,但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工作我也做不好,师傅们干净的工具包没有几天的时间,让我搞得油乎乎的,每天丢三落四,最让我愧疚的就是郭师傅随身携带了20年的一把尖嘴钳子让我给搞丢了,为这事我自责了许久,那件事以后,我对师傅们每次使用完的工具会很仔细地用棉纱擦净,整整齐齐地归置在工具包里。2004年10月上完夜班后,我们机组在换班返回的路上,对讲机里传来了工地1号车发动机突然熄火,当时煎熬了12个小时的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机组的崔师傅听了这话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夺去我手上的对讲机大声地向黄队长喊道“10分钟后我们过来帮忙。”那天早上,零星的小雪一直在飘,崔师傅带领我们整整干了6个小时,大家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当我们抢修完毕准备上车的时候,崔师傅气喘吁吁地扛着一个铁疙瘩走了过来,嘴里念叨着“这东西拾掇一下还能用。”
    在青藏线两年的时间里,我亲历了太多新运人敢为人先、无私奉献的感人场景,他们不是能干多少就干多少,而是真正的干起活来不要命,他们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我,工作之余听他们讲一些新运人的老故事,当我们在工作当中遇到困难气馁的时候,他们会用“和我们当年在京九线的施工比起来,这点困难算个啥”来给我们鼓劲加油,两年的时间,从他们的身上,我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坚强,懂得了责任,懂得了协作,变得更自信,也变得更勇敢。这种精神也一直激励着我,让我能克服一切困难,把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
    2005年11月,我是最后一批离开安多的。离开的时候我们30多人从安多乘坐轨道车返回南山口,车窗外,巍巍昆仑山呼啸而去,车窗内的我们欢声笑语。从安多到南山口700公里用了7个小时,和年初13小时的大巴车程亦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我第一回感觉到铁路的优越性,自豪自己参与了青藏铁路建设,这也是我至今最难忘的时刻。
    2016年9月,我带着家人重走青藏线,再一次目睹了这条世界上海拔最高、冻土路基最长的”天路”。车窗外,一座座桥梁、过往的列车把我带入当年的思绪,我特意去看了看安多铺架基地,但铁路带来的快速发展已经很难找到当年的足迹,我在不断思考,如果让我再参加青藏铁路的建设,我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坚持、那样的敬业?我心里没有答案。尽管现在环境变了,有手机、集装箱等更为先进的设备。
    2018年6月,在公司党员干部学习十九大精神培训班上,公司领导作了“追根溯源不忘新运人初心,传承创新牢记新运人使命”的主题党课,讲述了一些新运人的感人事迹,让我想起了14年前那段青藏岁月,想起了在雪域高原上和新运人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追根溯源,这样回想一下在青藏线上的青春印记,想想那些在雪域高原上的新运人,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不管今天的你走得有多远,永远记住你是从哪儿开始的”。
    (作者单位:新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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