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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嫂”的脚步
黄田萍

   
  “军嫂”“警嫂”广为人知,倍受关注和尊敬。她们是“军功章”的另一半。
  而我们千千万万铁路新线建设者的妻子,也应该有一个光荣的称号,我想称她们“路嫂”。她们默默地站在筑路人身后,吃苦耐劳,无怨无悔,全身心支持前方的丈夫,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后方的一片天。
  我就是“路嫂”中的一员。我和丈夫都是中铁一局新运员工,虽说是一个单位,却常年分居两地。我在学校工作,相对稳定。丈夫早年是火车司机后从事管理工作,一直奔波在神州大地的各个施工现场,一年只有20多天的探亲假,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学校有寒暑假,我就带着孩子去施工现场反探亲。婚后三十年,不知跑了多少趟。影集中那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就是我漫漫探亲路的真实写照。
  河北唐山、湖南怀化、北京怀柔、新疆哈密、北疆阿拉山口、青海格尔木……跟随丈夫施工的脚步,去了很多地方。
  如果你不是筑路人,你无法全面了解他们的工作生活,更无法理解他们在恶劣艰苦的环境中顽强拼搏的奉献精神。我在一次次的探亲中,才对他们特有的“路魂”和家国情怀有了切身体会,这种情怀深深地打动了我。
  孩子两岁多时,我带着他去探亲。坐火车到北京,丈夫在北京车站接我们。孩子见到爸爸,吓得躲在我身后,探出小脑袋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有点印象的人,始终不肯叫爸爸,也不让爸爸抱。记得有一次丈夫回家过年,儿子趴在床边,不让爸爸上床,让他去和大老鼠睡。孩子不认爸爸,把爸爸叫叔叔,这样的事在筑路人家里,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在孩子眼里常年见不到的爸爸就是个陌生人。每遇到这种情况,我不由得心里酸酸的。
  转车到了唐山北站丈夫驻地,过了几天,儿子才慢慢和爸爸熟悉,开始叫爸爸了。
  1989年暑假,我又带着儿子到北疆探亲。当时全国只有四台奥地利进口的机械养路设备,新运处就有一台,因此承接了乌鲁木齐到阿拉山口铁路的机械化养路工程项目。
  我们坐火车从西安出发,那时的绿皮火车速度很慢,要坐三天两夜才能到乌鲁木齐。刚开始儿子感觉很新奇,看看书,和车厢里的小朋友玩玩,喜欢到餐车吃饭,时间一长就坐不住了。到了柳园车站,非要下车,我连哄带训把他拽上车。又坐了十几个小时,总算到乌鲁木齐。接着坐了五个多小时单位的汽车,到乌苏车站时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站台上灯火通明,工人们还在下棋,打扑克,聊天。我才想起这里和内地时差差两小时。
  这个机养队的工人都住在改造过的闷罐车和淘汰的绿皮车里。食堂、水房、洗澡、库房、办公室,一溜十几节车厢,停靠在乌苏车站。车门处有个上下的木梯子。新疆的夏天温差大,正是“早穿皮袄午穿纱,晚抱火炉吃西瓜。”中午铁皮车厢晒透了,里面像蒸笼一样,人们只能呆在树荫下,站台的房檐下,直到太阳落山,才能回到车厢里。
  工人们上班很辛苦,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因为北疆铁路有运营列车,他们养路要错开列车运行时间,行话叫“开天窗”。所以不分白天晚上,见缝插针,说走就走,没有规律。这台养路设备还时常出问题,一有问题,就得请奥地利专家现场解决,机器零件也要从奥地利进口。停工期间为赶进度,就得人工去干。他们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生活单调枯燥。
  现在我国昆明机械厂,完全可以自主制造生产机械养路设备,不用再进口了。
  最有意思是转换工地。随着养护铁路的延伸,宿营车要随之前行。我在那住了一个月,换了四个地方,从乌苏到三棵树,精河,终点阿拉山口。每次通知换地方,大家就要收拾一下易摔易碎物品。一吹哨子,收木梯关门。到目的地再吹哨子,开门放下木梯,大家都调侃说,这叫中国版的“吉普赛人大蓬车”。
  特别不习惯的是上厕所。那里荒无人烟,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戈壁,连棵树都没有。所谓上厕所,就是找几个同伴往戈壁滩深处走,到低洼处解决。
  到阿拉山口是最后一站,铁路养护完成。那时的阿拉山口还是个不毛之地,并且是个大风口,别称“风都”。刮起风来,天昏地暗,沙石乱飞。八级以上的大风全年就有一百多天。整个山口地区只有火车站的几十个人和一个解放军的边防哨卡。正巧遇上两个咸阳籍的小战士,觉得格外亲切。他们热情地带我们上到岗楼,里面有一个超大望远镜。这里离哈萨克斯坦的德鲁日巴火车站只有五公里,脚下就是边境线。从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苏联的军人站岗,那边也是光秃秃的戈壁滩。儿子特别兴奋,跑上跑下,问这问那,一会功夫就和小战士混熟了,特意在岗楼前照像留影。
  现在的阿拉山口大变样,已经是常住人口一万多的边境小城,是我国非常重要的边境口岸,成为中欧班列出入境的重要通道。
  2001年青藏铁路二期开建,新运处承担格尔木到安多段的铺轨架桥工作。丈夫所在的公司,负责这段线路的无线通讯和光缆通讯。
  2003年我和几个“路嫂”一起去高原探亲。一到南山口新运处驻地,一幅醒目的大标语展现在眼前,“艰苦不怕吃苦,缺氧不缺精神,海拔高追求更高,风暴强意志更强。”从这振奋昂扬的口号中,已经感受到筑路人的胸怀斗志和坚韧不拔创造世界奇迹的精神。
  毕竟到了二十一世纪,施工现场各方面条件比过去改善许多。我住在指挥部机关大院里,食堂,浴室,小商店,卫生所,一应俱全,周边还有小饭馆。南山口离格尔木市30公里,交通很方便。海拔不算高,3100米,但刚去还是不适应,走路气喘,头疼,晚上睡不着觉,反应也变得迟钝了。我回到咸阳给同事们讲,比如:你感觉胳膊上有个小虫子,想用手拍,等你的手举起来再拍下去,就像慢镜头,虫子早跑了。她们不相信说我夸张。其实,是你没亲身体验,肯定没有切身体会。
  丈夫的公司要负责600多公里的无线通信和光缆通讯两套系统。平均每50公里就要在山顶上建一个中转基站,靠人工把电线杆抬到山顶上竖起来接线。在内地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喘气都费劲的高原就非常困难。每个火车站还要建一个通讯基站。难怪我去拉萨途中,总能看到一个蓝顶白墙的小房子。建基站才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后期维护。线路经常出问题,人为破坏,自然灾害,还有偷太阳能板的。只要出问题,不管白天晚上,立即开车去维修,通讯不能中断。近处还好处理,要是在远处,几天都回不来,车上随时都得准备吃的,喝的,用的,防备万一。看着他们晒得黝黑粗糙已经有些脱皮的脸,和当地藏民没两样。风餐露宿,白昼不分,生活没有规律。在海拔4700米的安多,工人离不开氧气,每个人黑黑的脸上都有两道氧气管留下的白印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高原的天气瞬息万变,一天之内可以见识春夏秋冬四季。一会艳阳高照,一会狂风暴雨,一会冰雹砸地,一会雪花飞卷。
  就是这样一条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天路”,筑路人用生命和汗水,仅用五年时间,就创造了世界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高原铁路。2014年我去北欧旅游,在挪威的弗洛姆小镇,乘坐挪威人引以自豪的高山小火车,全程20公里,海拔866米沿途十个小站,从1923年开始修建,用了整整20年才通车。这和我们的青藏铁路,中国速度无法比拟。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应该是吃苦耐劳的中国筑路人。
  时间过得真快,丈夫退休了,我的探亲路也走完了,剩下的只有珍藏在心底的难忘回忆。
  如今四通八达的高速铁路,已成为中国名片,享誉全世界。我为祖国骄傲!为中国筑路人自豪!也更为默默无闻全心全意支持丈夫一辈子的“路嫂”们点赞!(作者单位:新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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