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十岁的路口,回望过去十年,那些散落在记忆里的瞬间,如同夜空中的星,忽明忽暗,却拼凑出我青春的轨迹。
大学入学那天,我揣着助学贷款走进校园,第一次意识到“独立”不是口号,是必须有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能力。大一那年冬天,我抱着厚厚的传单穿梭在汉中市区的街道,用冻得发麻的手接过50元钱的酬劳,这件事成为我为“立”写下的第一笔。后来,常有同学们问我兼职渠道,我就索性为大家牵线搭桥——跑遍大街小巷谈合作商家,组织面试,给大家传授面试技巧……看到同学们通过我而赚到人生“第一桶金”的时候,我突然懂得了“被需要”的重量。
大二那年,我攒下摆地摊的启动资金,尽管常常手忙脚乱,但当我数着皱巴巴的零钱,看着一天天增加的营业额的时候,心里头干劲十足。到了大三,我从街头地摊走向教培机构的咨询师岗位,坐在了有空调的办公室,不必风吹日晒,也不担心被人追着跑,我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你好像能养活自己了”。
21岁那年毕业,我攥着教培机构的Offer,毅然奔赴上海。凌晨4点,去机场的大巴缓缓驶出车站,同行的同事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快看!是不是你男朋友?”我探头望去,夜色里,那个在兼职时相识的男孩正骑着摩托车,拼命追着大巴。那一刻,所有积攒的情绪瞬间决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用力挥着手,想让他别再追了——可他车上那盏闪烁的灯,却成了照亮我前路里最温暖的光。
在上海的日子,是我为“立”写下的第二笔。岗前培训期间,我为自己制定了明确的职业目标和规划。无数个俯身在电脑前写教案的深夜,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试讲,终于换来站在讲台上的机会。我迫不及待地跟电话那头的他分享这份喜悦。
接下来的4年里,我从上海到珠海,最后又回到上海,我频繁地在全国各地出差,最难忘的是,曾一天跨三省,虽身体疲惫,心里却满是充实。
人生的转折,出现在2020年,我为“立”写下了第三笔。彼时教培行业遇冷,我的工作也遭受重创,居家办公半年后,我选择了离职。那时,男朋友在嘉兴工作,我便来到嘉兴,开启了我的创业之路——一个人,从0开始,筹备托管班。我顶着烈日在校门口发宣传手册,一遍遍地跟家长介绍课程,晚上回到出租屋,还要整理资料、规划教学方案……一周后,我的托管班迎来了首批7名学员。后来,靠着家长们的口口相传,我的学生也越来越多。那段日子,我每天累得沾床就睡,但却从未觉得孤单——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扛,身后有家人的牵挂,朋友和爱人的支持,还有无数双手在默默托举。
26岁这一年,我们终于有能力给爱情一个归宿。我带着父母站在黄浦江畔,指着两岸的风景,跟他们讲这些年我在这座城市的打拼与成长。可就在全家沉浸在喜悦中时,老公却接到要去海南工作的调令。家人们坚决反对婚后异地,那时,我的“初阳学堂”托管班也刚步入正轨。深夜,我辗转反侧,这些年的经历在脑海中过电影,眼泪洇进枕套里。最终,“家庭”二字压过“事业”的天平——跟着老公远赴海南。
本以为生活能就此安稳。可半年后,老公的工作再次调动,但这次是去往重庆本部,这也是他努力了三年才换来的机会。我站在海花岛的海边,海风吹在脸上,心底已有答案:我支持他,但不想再为了迁就他而打乱自己的节奏,于是选择了异地。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发光,也把对彼此的思念藏在每天的“早安”“晚安”里。
27岁,命运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病魔无情地带走了母亲。让我稍感安慰的是,这些年一直拼命奔跑的自己有能力承担医药费,没有让母亲因钱而耽误治疗;遗憾的是,即便我拼尽全力,也没能留住母亲的生命。近三年,我为“立”写下了第四笔,多了份对责任的担当。
如今再回望,我终于找到了“立”的答案——它不是某项单一的成就,而是藏在岁月里的觉醒。当年在贫困证明上按下红手印时,从没想过那张薄薄的助学贷款单据,会成为撬开命运的支点。初入社会时,我像只慌不择路的小鹿,但最终在细碎的温暖里,驱散窘迫,更悄悄重塑我看待世界的方式。
风穿过三十岁的路口,带来远处的喧嚣,也裹着近处的安宁。我以十年为墨,为“立”字写下最后一笔——30岁的“立”,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硬撑,而是在时代的土壤里扎根,在善意的阳光里生长,最终长成一棵能为他人遮风挡雨的树。